肖秉嘉捏着一只茶碗,陷入了沉思:
难怪这祖孙二人身怀如此神技,却流落江湖卖艺为生,七斗的软弓射些兔子、野鸡什么的也没问题,但对于人来说,威力就太小了。
一般军中步卒都是使用一石左右的长弓,射程不过一百五十步左右,在五十步内能破开皮革做的轻甲。但这种一石左右的长弓,对明劲境的武者来说,也没有什么威胁,箭矢劲头太小,以明劲武者的身手要躲开简直易如反掌。
至于祖孙二人所用的七斗弓,对于现在的肖秉嘉来说,空手夺箭,真如探囊取物一般容易。
在真正的实战中,威力和准头同样重要:就像明劲武者虽然能拉开三石的硬弓,但为了保持手臂的稳定,提升准头,在实战中还是会选择两石左右的弓。
同样的道理,即使这祖孙二人的箭,准到可以拐个弯再击中目标的地步,但区区七斗的威力,也注定了这种箭术毫无实用价值。
不过这种箭术,却给肖秉嘉很大的启发。
虽然聊斋的世界中神魔乱舞,但是前世很多基本的物理法则也还是适用的。当然以肖秉嘉的知识水平造不出什么飞机大炮,就算造一支火铳出来,也未必顶的上几个弓箭手。但是他却可以利用前世的知识和理论来改进这些武技、法术。
老汉看着沉默不语的肖秉嘉,一颗心又提了起来,唯恐这箭术让贵人大失所望之下,发起脾气来。
好在肖秉嘉终于还是开了口,他淡淡地说到:“这箭术,确实和我料想的不一样,但是对我还是颇有帮助的……”
少女一听,自己祖孙二人的箭术对这位少侠能有所帮助,心中有些窃喜,却不料对方接着的话却让她像被踩到尾巴的猫儿一样炸了起来。
肖秉嘉续到:“你们开个价钱吧”
少女脸色涨得通红,仿佛受到了莫大的羞辱,兀得站起身,愤愤道:“谁稀罕你的臭钱。爷爷,我们走。”
说着拽起老汉的衣袖就要往外走,老汉却不敢在贵人面前放肆,被孙女拽起来,看着肖秉嘉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肖秉嘉何许人也,他先前见着姑娘小脸儿一红,便知她起了什么心思,但他对这小屁孩儿实在没有什么兴趣。
他装出一副正人君子的模样解释到:“姑娘不要误会,我知道这等技艺不是用金钱能够衡量得。只是一来,我这人不爱平白占人便宜,这本就是你们谋生的手艺,我凭空拿了,于心不安。再者,眼下我除了些许黄白之物,并没有其它的东西能够用来酬谢二位。”
少女怒道:“这种让箭拐弯儿的法子,是我想到的,你若真心想要答谢我,便拜我为师。”
这原本是气话,但肖秉嘉这人放浪不羁,前世和姑娘们混在一起什么玩笑没有开过?
他装模作样地站起身来,向着少女作了个揖,笑道:“徒儿肖秉嘉,拜见师父。”
少女本也是一时冲动,话一出口便觉得有些不妥,唯恐这身份不凡的少侠恼了自己,没想到他竟真的拜自己为师。
她心中又是惊异又是欢喜,当真是受宠若惊,却又不知该如何是好,羞涩的低下头躲到自己祖父身后。
肖秉嘉见这少女果然不在恼怒,又笑吟吟地,从怀中取出一枚玉佩,说到:“徒儿还有公务在身,不能在扬州久留,还请师父见谅,这里有一枚玉佩权且做拜师之礼,还请师父笑纳。”
少女听说肖秉嘉要走,心中一阵失落,又见肖秉嘉将一枚玉佩赠予自己,她想着:这玉佩定是他贴身佩戴的饰物,他赠予自己,莫不是有什么深意?一念及此,心中无比娇羞,手上却是忙不迭的将玉佩拿了过来。
这枚玉佩是肖秉嘉来扬州地路上,顺手从一个土匪山寨中洗劫来地赃物,其它的赃物都被他换做了便于使用的金银,唯有这一枚玉佩,因为上面的纹路仿佛一个简体的“肖”字,他觉得与自己十分有缘,便一直留在身边把玩。
他得了这祖孙二人的指点,有心接济二人。见少女拒绝自己地酬金,他知道这少女对自己有意,但他一门心思都在那个白衣仙子身上,哪里容得下这个半大的丫头片子。
于是便三言两语哄得少女喜笑颜开,又将这枚玉佩送给她,希望他们祖孙二人将来遇到困难时可以用这枚玉佩换些银钱缓解一二。
萍水相逢,肖秉嘉懒得理会少女心思,递过玉佩与祖孙二人道了一声珍重,便转身离开了客栈。
………………
人都说,烟花三月下扬州,古人对扬州的向往,就像前世年轻人对北上广的追求,大约只有身处其中的人才能体会。
肖秉嘉此刻走在扬州街头,混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听着街道旁商贩的叫卖,倒没什么感慨,只觉得五脏庙里叽里咕噜的需要祭上一祭。
他走进一家茶社,见门口柜台后挂了许多牌子,上面的写菜品琳琅满目,可他一个也不认得,好在他现在也不差钱,乱七八糟的点了许多,径自走上二楼,挑了一张临窗的桌子坐下。
很快小二便将东西端上来,七碟八碗的将肖秉嘉面前的桌子铺的满满当当。
肖秉嘉饿的很了,就近掀起面前一个小蒸笼,见里面卧着一只巴掌大小的蒸饺。
他用筷子夹出来,用小碗托着送到面前,一口咬下去,一股汤汁溢进嘴里,饺子皮儿柔韧有嚼劲,肉馅弹牙又可口,混着鲜美的汤汁,每嚼一下都是享受。
“嗯,好吃!”
肖秉嘉三两口吞下一个肉馅儿蒸饺,又端起面前一碗黄澄澄的粟米粥喝了一口,熬煮过的粟米透着一股清香,粥里大约还加了少许蜂蜜有一丝丝的甜,
“呼……”
他小心吹凉了粟米粥,围着碗边儿又嘬了半圈儿,才放下碗来。
眼见着窗外阳光明媚,连风中都透着阵阵暖意,不禁感叹到:“人生之惬意,不过如此。”
但很快一个奸细的声音,打破了他惬意的清晨。
“公子你乃是曲星君下凡,辅佐君王定国安邦,此去金陵定能谋得一官半职,不出三年五载便可封侯拜相,老夫此言有诗为证,所谓:
红光满面非凡相,天庭饱满居官场。
虽是市井一少年,却有胆腹中藏。
今朝得遇高人点,明日入朝变栋梁。
若是不随凌云志,老夫出门撞树上!”
肖秉嘉循声往楼下一看,只见街对过一棵大柳树下,一个道人正拉着一个衣着富贵得憨胖少年摸骨算命。
这道人,歪带破头巾,身披烂道袍,面留三寸须,身无二两膘,不是贾龙虎这厮,又是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