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星辰一面说,一面伸手按在那盒子的盒盖上,那盒子就在自己的面前,而自己是盘腿坐在地上的。当讲完之后,手便提起来。
那只黄铜盒子,是被自己凿断绞链的,所以盒盖只是盖在盒上,而当手提起来之际,盒盖震动了一下,向旁移动了寸许,盒盖和盒子之间,便出现了一道缝。
也就在那道缝中,一道强烈之极的白光,陡地射了出来!
那道白色的光芒,是如此之强烈,像是在刹那之间,有一团灼热的,白色的火球,跌到了帐篷之中一样,艾德陡地坐了起来,在刹那之间,由于强光的逼射,什么也看不见。
也就在那时候,心中,突然生出了一种莫名的恐怖之感,身子甚至也在簌簌地抖著,只听得艾德叫道︰“天啊!我的手!”
路星辰连忙低头,向自己的手看去。也怪声叫了起来︰“我的手……”
手,放在身前的手,手上的肌肉正在从视线中消失,那变化是如此之快,令得心中,甚至还不及去转什么念头,两只手,便已经成为两副骨骼。
就在这时候,陡地听到了哭泣之声,路星辰连忙转过头去,只见艾德双手掩面。不,是两副手骨,掩住了一个骷髅。
听声音,他是正在哭泣,但是路星辰无法肯定他是不是真的在哭泣,因为他头脸上之肌肉,已完全在视线中消失了,没有法子可以看得出他面上的神情来。
路星辰不由自主地向自己的脸上摸去,当然面上的肌肉还在,但是却知道,它们一定已是看不见的了。
在接下来的几分钟之中,心情慌乱,到了前所未有的境界。
然后,路星辰才勉强恢复了一点神智,扑了过去,将铜盒的盒盖盖上。
刚才,由那矿物放射出来的极亮、极白的光芒,充满了整个帐篷,这时,铜盒盖一被盖上,帐篷之内,顿时成了一片黑暗。
路星辰不断地喘著气,虽然还不至于哭出声,但是心中,却真正地想哭。像是回到了童年,一个人在黑夜中迷失了路途。又像是处身在一个极度的恐怖的噩梦中,内心的恐惧,是难以形容的。
路星辰想起了那册“原色热带鱼图谱”中对透明鱼的注释︰有著自我的恐惧感。如今成了一个透明人,才知道那种难以控制的恐惧,那种产自心底深处,紧紧地攫住了你体内每一根神经,每一个细胞的恐惧,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那比起一个等候判决的谋杀犯,一个要被人行私刑的无辜者的恐惧心情来,更要令人难以抵受。
艾德不断地哭著,路星辰则只是像离水的鱼儿一样地喘著气,像是除了这两个动作之外,什么都不能做一样。
过了许久,路星辰才渐渐克服了那种致命的恐惧之感,心中觉得略为好过了些。
艾德在这时候,也止住了哭声,但是他的声音仍是十分呜咽︰“这……是怎么一回事?”
路星辰深深吸了一口气︰“我也不知道,但我们已变成透明人了。”
艾德道︰“为什么变了,你……曾经说那盒中的东西,所放射出来的是‘反透明光’,为什么忽然变了,变成透明光了?”
路星辰苦笑著,捧著头,摇著,艾德转过头去,不看路星辰。一副颈骨捧住一副头骨在摇著,这绝不是好看的景象,那是可想而知的事情。
路星辰道︰“我不知道为什么!”
艾德道︰“我们怎么办?”
路星辰道︰“我只知道,如果我们再继续受那种光芒照射,我们便可以成为隐身人,那……或者比现在好些。”
艾德几乎毫不考虑︰“不!”
路星辰也想不到,为了要使白思林和钱芬两人,不再继续做透明人,来到了埃及,经过了那么曲折的过程,但结果自己却也变成了透明人!
路星辰颓然地坐著,艾德不断地道︰“想想办法,我不要变成透明的怪物,我也不要做隐身人,让我做一个普通人吧,让我做一个酒鬼,一个微不足道的开罗街头的流浪者!”
路星辰没有法子回答艾德的话。
因为也不愿做透明人,隐身人,路星辰宁愿是一个生满了疥疮的乞丐,躺在街头捉虱子,自己可以看到自己的肌肉,而不是看到自己的骨头。
好一会,路星辰才道︰“你还记得在金字塔中心么?”
艾德道︰“有什么好记的?”
路星辰道︰“同样的一块矿物,为什么那时放射出来的,是七彩绚丽的光芒,而到了帐篷之中,便成了亮白的透明光了呢?”
艾德道︰“谁知道,或许是一个巫鬼,喝一声变,就变成那样了。”
路星辰又呆了一会,才道︰“艾德,你不要灰心,据我知道,在几千年前,到达埃及的透明人,的确是在埃及恢复原状的。在埃及,一定有著一种物事,可以放射出‘反透明光’来的。”
艾德道︰“你一度曾经说你已经找到了反透明光!”
路星辰手又按在盒盖之上,终于,又揭开了那盒子的盒盖来。
在耀目的白光之中,艾德惊叫道︰“作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