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明月看向陆九莹,后者显然不知自己的裙上为何会沾染蛇床子。但她二人并未慌乱,因顾及女医工在场,也便没说什么。那女医工从皇宫而来,深谙宫闱女人之间的心计,就算别人不说,她也门清。
故而萧明月有一点不解,皇宫中的女医工遇事应当三缄其口,她为何要选择告知?很快的,萧明月便知晓了女医工的目的。
兰宫有一官婢寻到医所,拦住了前头离去的贵女,同时来请陆九莹。
她说道:“若世夫人请贵女们入鹤华台。”
官婢将消息带到便先行离去。
人前脚走,女医工就开口问:“娘子需要换一件衣裳吗?”
萧明月与陆九莹看向她。
女医工此时漏出笑容:“十金,我可以给你件新衣。”
这才是她的目的。
十金可以在楚郡憉城购置数座大宅院,小小女医竟然将一件衣裳卖至十金,便是王侯将相也从未穿过如此昂贵的衣裳吧!
女医工此时敢收金,便是预料到待会定要发生大事。与其说她见机敛财,不如可以理解为破财消灾。
萧明月看向陆九莹的裙裾,略有沉默。
陆九莹说道:“娘子既告知我们蛇床子一事,又何必再收如此昂贵的酬金。”
“你也说了,这是酬金,既是酬金,那衣裳也算是赠予你的,你们不亏。”女医工言笑自若,一副买卖不在仁义在的模样,“再者,我并没有强迫你们。”
先前没看出来,这个冷冷淡淡的小女医竟然生了张利嘴。萧明月并未与她争辩,而是坦言相告:“我们想要新衣,但是没钱。”
“钱么,想想还是有办法的。”
萧明月似能在那双平凡无奇的眸子里看到星光。她觉得此人莫名有一股吸引力,少女的骄狂与含蓄,在这一瞬间,那双眼睛里,展露无疑。
她道:“十金,成交。”
待换了新衣离去前,萧明月问女医工:“你叫什么名字。”
女医工眸中流光微动:“蒲歌。”
鹤华台的苑中,有一片开满白色小花的草丛。萧明月与陆九莹沿着此路向前,途中遇一胡仆,说着清晰可辨的汉话。
“此路开满蛇床子,亦招虺蛇,二位莫要沿着路边走。”
想来这一切端倪尽在蒲歌的预料之中。
萧明月看向远处高耸的楼台,耳旁是河水潺流之声,鼻下是清新自然的草木之香,可她心中不觉舒畅,反倒有些拘谨。
上一次入鹤华台,还是被霍起追逐的夜晚,她顺着晔池游到这里,最终得阿尔赫烈相救。
那时阿尔赫列要她一个承诺,她应了。
前些日子受霍起鞭打,陆九莹告诉她是阿尔赫烈将其相救,彼时过于情急,事后倒也忘了前去道谢。
萧明月每每驾车前去良田都要经过鹤华台,一想到这里住着那个让人不安且心惊的男人,她恨不得将珍珠轺车插上翅膀,偏偏马儿天涯总想往里头凑去,害得她不得不牵马而行。
适才天涯一路狂奔来至鹤华台,不知道的还以为它的主子就住在这里呢。
萧明月一路想着,陪同陆九莹来到高台之处。
她抬眼便看到了那个不可一世的男人。
阿尔赫烈站在一群莺莺燕燕之中,不见喜悦之色,反倒尽显傲睨,目中无人。
临近时,萧明月听见他冷冷说道:“我驯养的蛇,向来不咬傻头傻脑的人。”
阿尔赫烈看向萧明月的方向,继续道:“至于个别缺心少肺的,大体同蛇一般冷血,怕是救了她,也讨不来一声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