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觉间,风雪停了,车马到了竹水居。
门一开,空气里涌进了几分雪后冷冽的草木气息。竹水居,房如其名,竹海四季常青,静湖清澈如镜,尘嚣远避,沿岸的风景也秀丽别致。
赵崇光发热了,他睡着一会儿又醒来,头昏脑涨,神志混乱,分不清白天黑夜。
他的头痛病比元槐想象中要重。
春妈妈这才瞧见马车上又下来一位面生的貌美娘子,她身着青衫,并不华贵,但胜在脸如白玉,颜若朝华,着实让人眼前一亮。
元槐当即让人搀扶着赵崇光进了卧房,又与春妈妈合力把人抬到床上。
“劳烦春妈妈替我烧些热水,我先给郎君扎针,之后再泡个药浴,这样更妥善些。”元槐习惯性一次性说完,并没有注意到周围人探究的目光。
被唤作春妈妈的婆子一怔,警惕地盯着元槐,“你是郎君第一次带回来的娘子,怎么会知道老奴的名字?”
“时不等人,你速速照方抓药,将这些药材放入浴桶备好。”元槐也不知道该怎么圆,拿起桌上的纸笔,洋洋洒洒写了一张方子递给春妈妈。
说起来,她的医术虽不及老师的十分之一,但要和普通大夫比较下来,也算是精通针灸之术了。
竹水居的一砖一瓦,一草一木,她太熟悉了。被关在竹水居的那几年,丫鬟婆子早就换过一轮,只有春妈妈这个老人儿待她最好。
赵崇光头痛症发作可是十分要紧的事,春妈妈压下心中的困惑,急忙捏着药方离去。
不出几刻钟,小厮两人抬着一个大木桶进来,后面又有人提了几大桶热水倒在桶里。片刻,浴桶里原本清澈的水就变成了黑褐色,热气蒸腾,氤氲环绕。
寝室里弥漫着浓郁的药香味。
习惯使然,元槐下意识作势要脱赵崇光身上的衣裳。
赵崇光只着一件洁白的里衣,领口微微敞开,露出大片沟壑分明的胸膛,精瘦的躯体一览无余。
他的体温似乎比常人还烫,她感觉指腹好像被烫着了,一瞬间酥麻。
此刻元槐才意识到不妥,连忙将手收回。
空气凝滞一瞬,赵崇光俯身凝望着她,在一片雾气中,对上小娘子清晰到能数清多少根睫毛的眉眼。他薄唇紧抿,眼底情绪晦暗难辨,直白,不收敛,还带着几分审视的意味。
春妈妈连忙阻止:“娘子,我来。”
还好现在元槐看不见,一个盲女为郎君诊病,也无伤大雅。
两人隔着一道屏风伫立。
褪尽衣物,赵崇光跨进浴桶,刚浸泡进去,不由发出一声喟叹。
元槐问:“郎君感觉如何?”
沉默了半晌,赵崇光靠在浴桶边,才发出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话,“尚可。”
“通则不痛,痛则不通,忍一忍就过去了。”元槐清了清嗓子,略略拔高了声音。
……
一番诊脉过后,元槐面色凝重,她还从未见过这么乱的脉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