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场监心里可没有负担,这里他的官职最小,平时和景仁也最亲近,他边走边问:“冶铁炉怎么能建造三丈高?火能跟得上吗?”刘景仁笑着说:“炉内用焦炭做骨架,气量充足,炉温可以一直保持100摄氏度,无需精煤助。并且能缩短一半冶炼时间。”
刘景仁升职了,现在和他是平级,刘百川的态度也平和了很多,“什么是摄氏度?”
“就是以冰水混合物为零度,以水沸腾的温度为一百度,依次切分确定的温度。”刘景仁说。
刘百川又问:“那咱们冶铁炉用木炭加精煤烧有多少度?”
刘景仁说:“原来冶铁虽然用木炭加精煤助,但炉膛里氧气的浓度不够,烧温度只有1100度到1200度之间。,因此出的铁杂质要多一些,冶铁时间也要久一些。”
“那什么是氧气?”刘百川问的很快。
刘景仁也没过脑子,紧接着说:“我们平时呼吸的空气中有氧气、氢气、氮气等多种气体,加热反应就是氧气加碳生产二氧化碳的过程,而冶铁的反应式是三氧化二铁加三个一氧化碳生成两个铁原子和三个二氧化碳的过程。”
刘百川彻底糊涂了,他不知道该问什么,即使听到的话也像是在听天。
范痒灏听得非常好奇,“你说的冶铁反应是什么东西?”
范庠灏是流官,进士出身,一向自认为学问精深,经学、杂学都有涉猎。听到刘景仁说的话。他既惊奇刘景仁的学识,又明白这应该是一门新学问,是他没有接触过得。
周敬儒更惊奇,他也是进士出身,饱读诗,杂学更是多有涉猎,朋友间常常以杂家自居。可是今天刘景仁所说的学问是他听也没有听说过的东西,如果是胡说八道倒也罢了,可高大的冶铁炉就是明证,刘景仁所说的都是真正的学问,没有半点虚假。
对于他这样一个杂家来说,岂有不弄明白之理,他赶紧问道:“大气中有很多种气吗?你是怎么知道的?”刘景仁心眼一亮,一下子发现自己自己好像说多了,他就是羊群里的骆驼,只有跪下才能隐身,他一不小心又站起来了。
他赶紧转变话题,掩饰着说:“你看,话一说就扯远了,咱们不是说冶铁吗?用焦炭做骨架就可以建大型冶铁炉,别说三丈,就是四丈、五丈也可以,决定冶铁炉高度的不是焦炭和精煤,而是鼓风炉输气量的大小。”
范庠灏张了张嘴,不知道该问什么,周敬儒也明白人家不想多说了。
刘百川听到这话大吃一惊,问:“炉体还能加高?”
“是的,可以加高,只有供气量能够满足供应,并不影响出铁的质量。”刘景仁斩钉截铁的说。
“质量”——又是一个新名词,大概说的是铁的品质吧,范庠灏想。
周敬儒不甘心,问道:“那这样一个大冶铁炉一次冶炼可以出多少生铁?”
刘景仁回答道:“这个倒没有计算过,不过车间平时有记录,我问问。”
“沈亮,你过来一下。”听到喊声,一个穿着蓝色棉布短袄,下面也穿着同色裤子的年轻人飞快的跑过来。
周敬儒留意到,车间的所有工人穿的都是同一种服装,短袄长裤,布料厚实,色泽深蓝,外面没有袍服和坎肩,给人一种很精干的怪怪的感觉。
“沈亮是南车间的负责人,”刘景仁给他们三人介绍完,回过头又对那个年轻人说:“沈亮,你说说,南车间一个冶铁炉一次能冶炼出多少生铁?”
沈亮虽然只有十七八岁,却非常机灵,他向三人鞠了一躬,然后抬头挺胸,大声回答:“南车间两个冶铁炉产量略有差别,不过每次冶炼炼得熟铁基本在五吨二到五吨三之间。”
“知道了,”刘景仁在年轻人的肩膀上拍了拍,吩咐道,“好,回去吧”
这话又把三个人搞糊涂了,“五吨二是多少呢?”
刘百川想的是其他问题,他又吃了一惊,“出的是熟铁?”。
刘景仁赶忙解释:“每次冶炼一炉得熟铁十万四千斤左右。”
“你这两个炉子顶上我整个冶铁场啦?”刘百川问,他满眼的不可思议,这怎么可能?
范庠灏大开眼界,他已经高看刘景仁了,没想到还是小看了他。
“走,看看成品。”范庠灏不想看过程了,他不觉得刘景仁说了假话,因为产量这个东西出单一查便知,还是直接看结果吧。
转到西车间,看到那两个连在一起的冶炼炉和转炉,几个人停了下来。“你这是炼什么的?”周敬儒指着转炉问道。
“这是炼钢的转炉。”刘景仁说道。
“什么?炼钢?”周敬儒愣住了,“钢能炼出来吗?”。
范庠灏也呆住了,“炼钢?怎么可能?”。
“那炼出来的钢呢?”他心里有如惊涛骇浪,询问道。
“钢材的成品在西门外。”刘景仁说。
一行人转过西门,看到精炼一厂的场地里堆积着两种型号的钢条和钢管。钢材的颜色是蓝灰色,和平时看到的熟铁、生铁均有不同。
“这就是炼成的钢材?”范庠灏问道。
“是的。”刘景仁说。
“有用钢材打制的武器吗?”范庠灏问道。
“有。不过,钢材不是用来打造刀剑那样的武器的,它的主要用途是铸炮,用钢铸成的炮分量轻、不炸膛、射程远。”刘景仁回答道。
范庠灏和周敬儒大喜过望,同时看着景仁问:“有成品炮吗?”“这个还没有。”
“走,咱们再看看熟铁。”周敬儒拉着舍不得走的范庠灏说。
一行人想着刚才看到的钢,看熟铁的劲头一下子小了很多,不过还是去看了一下,是熟铁,优质的熟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