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为什么有人能把“永远不会喜欢你”说得似情话呢喃。为什么“不喜欢”的前缀也能是“永远”,让这句赌气般的话听上去亦像关乎一生的承诺。

那一瞬周琨钰荒唐的想:那就一辈子吧。

她每每激怒辛乔,说不上是想要毁掉辛乔,毁掉永远这么干净明亮

刺痛她良心的辛乔。

还是想要毁掉自己,毁掉缩回优渥的灰雾里不欲再与周承轩抗争的自己。

这不是什么健康的关系,可周琨钰一个素来理性自持的人,第一次荒唐的想:那就一辈子吧。

她可以守着心动的那条底线,她可以不过多动情,她可以做得很好。

那天结束后,辛乔一个人在洗手间里待了很久,一手撑着盥洗台,盯着指尖垂落的水滴。

她知道一旦走出洗手间,便又要面对那笑容轻魅得抓不住的周琨钰了。

果然如此。

辛乔走出洗手间后也已恢复淡漠,同周琨钰低声说:“我走了。”

“嗯。”周琨钰那把声音轻软着,答得漫不经心。

于是辛乔望着前方客厅空无一物的半空,周琨钰立于架前眼神凝在手捧页某句话间的逗号。

于是辛乔微阖了阖眼,周琨钰的指尖轻擦过纸张上的油墨。

于是辛乔轻轻翕动双唇、却根本不知如何开口描述内心不成形的感受,周琨钰微微出神、庆幸于自己熟谙名为“忍耐”的必修课。

明明是一段不该再动感情的关系,又还能多说些什么呢。

最终,辛乔只是缓缓吐出一口气。

在夜色里,在光晕中,两人擦肩而过。

一进入初冬,气温便像断了线的风筝往下掉。旧筒子楼保暖性不佳,辛乔和辛木总是最早穿上厚重大衣的那一批。

这晚辛乔洗完碗下楼扔垃圾,忽地摸了摸自己口袋,发现带了烟和打火机,便一个人走到熟悉的街口。

灯光太昏淡,不似光明,似一层旧时光的滤镜。辛乔站在灯下,深夜的空气总是更冷冽些,她吸吸鼻子曲下颈项,手掌圈出个半圆护着打火机的火苗,把烟点。

当袅袅的烟从唇间溢出,她突然发现,她已许久没抽过烟了。

尔后莫名其妙的想:或许因为周琨钰带给她的感觉就像抽烟,所以取代了烟在她生命中的作用。

人人知道尼古丁有害,可欲罢而能的又有几人。

每每和周琨钰在一起,无论愤怒还是欲念,情绪太汹涌,激得一颗心砰砰直跳,连带着五脏六腑都开始作乱发痛。像抽烟,像溺水,像什么凛冽的刀片刮过肺腔。

让她好生动的知道,她还活着。

辛乔其实迷恋这样的感觉,尽管她永远不会在周琨钰面前承认。

那现下她又为何站在这里抽烟?

她发现,那是因为周琨钰已一周多没联系过她了。

就像周琨钰每次那只响一声的电话,周琨钰的消失和她的出现一样毫无征兆。

辛乔把手机从口袋里掏出来,翻到先前的通话记录。

最初周琨钰的手机号被存进这部手机时,姓名条目存的是“周医生”。后来辛木出院,辛乔把姓名那栏改为了“z”。

这会儿她籍着夜色,耳尖被风撩得有些发痒,垂眸望着“z”的一行未接来电,指尖探过来,只需轻轻一触便可按下回拨,犹豫之间,指间的烟灰散落下来,恰好掉在字母“z”上。

辛乔指腹轻轻的揉,把那点烟灰擦散了,抽完最后一口把烟扔进垃圾桶,走回原处借着灯光,手指轻敲,把姓名栏目的“z”又改为了“烟”。

从此周琨钰在她手机里的名字,变为了“烟”。

有害健康,却欲罢不能。

她把手机收回口袋,明明烟抽完了,却又在冷空气里多站了一会儿。

还是不要主动联系周琨钰了。忍耐吧,就像买烟前也总会忍一忍,人不该放纵自己的贪恋。

况且她

和周琨钰,本来也不是彼此需要交代行踪的关系。

对吧?

辛乔抬眸,望向头顶路灯的灯丝,微眯了眯眼,有些迷茫的想。

这天辛乔下班还算早,买了菜回家,打算好好给辛木做顿晚饭。

一般家常菜她都挺拿手,又以青椒肉丝尤甚。洗完青椒后准备开始切,不太礼貌的摁着青椒的头往里怼,把青椒籽如同思绪一般抽出来,扔到一边。

辛木不怎么能吃辣,所以她都不买线椒,而买这种肥嘟嘟的青椒,不辣,口感更清甜些,菜刀一切,发出一种水润润的脆爽声音。

辛木便是这时候走进来的:“老姐。”

“嗯?”辛乔的一缕碎发散下来,随着她动作一下下的轻晃。

辛木看起来想要把她的头发勾到耳后,指尖蜷了下,却还是没有。她们守着各自的倔强和敏感,守着彼此间隐形的那道线,肢体接触不多,所以做起来总有些别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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