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位进来的柔弱美人是自己这一世的娘亲,扶着她的高大男子是这一世的父亲,此刻这位柔弱的女子抱着蘅娘的小身子,哭得颤抖不止,一双微凉的手抚上蘅娘犹且带着婴儿肥的脸庞。
蘅娘眼角也有些湿润,前世她的亲缘淡薄,这一世的双亲倒是真爱她,这种来自血脉的感觉错不了。
女子墨色的眸子温柔而忧伤,蘅娘感觉到这位娘亲是真的很疼爱自己,双目对视时,蘅娘不经意间察觉到她眼中一闪而逝隐藏的无奈和悲伤。
嗯?这是什么意思,难道是自己看错了?
“好了真娘,孩子回来了是好事,你别哭了,快带孩子回去吧。”说罢便和蔼地笑着送几人出去。
真娘擦干眼泪对族长鞠了一躬,牵着蘅娘出了屋门。
蘅娘的手在真娘宽大的衣摆遮掩下被捏得微微有些泛白,血液不通畅导致她的手已经从疼痛到没有知觉了,从真娘牵着她的手开始她便察觉到了不对,也没有表现出来,她看不出那位笑容无懈可击的族长是真和蔼还是假慈祥,但这位她名义上的娘亲对她的情谊她能明显的感觉出来。
真娘一路上都放佛没有力气说话,只是流泪,等到将她带回了他们位于西边最角落的一个屋子,前脚进门,后脚她的那位父亲就将门落了锁。
真娘将蘅娘拉到最里屋,让她坐在床边,然后蹲下身子,那双原本含泪的秋水翦眸此刻满是心疼:“孩子你还没有长大便已经化形,这是吃了多少苦啊。”
“我没有吃苦,纪染待我极好。”虽然他的嘴巴坏了点,老是拿自己寻开心,却从未亏待过她。
“那就好,那就好。”忽然她的目光变得坚定“孩子是娘对不起你,但是你不能留在避风谷里,今晚就走,那位和你一起来的纪染真人可以护住你。”
蘅娘诧异地看向眼前的娘亲,还有站在她身后的父亲,这是怎么回事?
父亲见她如此,蹲下身子与她同高,伸手摸摸她的脑袋:“孩子,爹娘很爱你,我们也有苦衷,今晚爹爹就安排你出谷,记住出去了就别再回来。”
蘅娘沉默,从回到避风谷开始她就觉得有些不对劲,他们真心疼爱自己这点毋庸置疑,只是不说这是为什么。
天色慢慢黑下来,蘅娘被父亲抱在怀里飞速沿着西边的小溪奔跑,真娘一个看起来柔弱的女子竟也速度不差,看来是种族优势,血脉里传承的东西委实奇妙。
谷里四季如春,只能听见虫鸣和抱着她的父亲的微微喘息声,忽然寂静的山谷响起嘈杂的声音,一家点亮了灯盏,然后像是唤醒了已经陷入沉睡的村庄,亮光瞬间铺满整个村落。
此刻她们正处在接近谷口的半山腰,从上往下望去,只见一条蜿蜒的光亮正急急朝他们的方向赶来,速度迅猛异常。
“糟了,真娘你先带蘅儿走,我来拖住他们。”说罢男子将蘅娘交到真娘的手中,化出了巨大的原型,是一只通体雪白雪白的灵狐。
“虞朗你要小心。”真娘也不拖沓,抱着蘅娘转身继续网谷口行去。
他们不能用灵力,一旦灵力气息泄露只会让下面的人更快找上来,蘅娘转身去看,只见原本还离得比较远的蜿蜒队伍,此刻已经离得很近了。
不一会儿就听见下面打斗嘶吼声传来,真娘抱着她的手紧了紧,脚步不停。
到了山谷口,真娘将她放下,“蘅儿,去吧,记住千万别再回来了。”说完便将她推向出口。
“你以为,你们还能将她送走第二次吗?真娘你真是太让我失望了。”一个苍老的声音在两人头顶响起。
什么?蘅娘一愣,原来自己是被他们送出避风谷的,就是为了避免这种情况,现在是她又跑回来自投罗网的吗?蘅娘忍不住苦笑。
真娘身子一颤,咬牙将蘅娘的小身子退出山谷的禁制,蘅娘脚步踉跄眼看要触碰到如水波一般的大门,还差一点,真娘眼底闪着希望的光芒,只要出了这谷口,她手上使劲。
“痴儿。”苍老的声音再次传来。
“咚”的一声,蘅娘小脑袋撞在了一面坚硬的石墙上,真娘见此神情一滞,眼底的火光顿时熄灭。
然后哀求地看向站在谷口山巅之上的老人,灵狐一族的族长,“族长,真娘求求您放了蘅儿吧,她还只是一个孩子,什么都不知道。”
“真娘,我能可怜你的苦心,也能可怜这个孩子,但是却不能抛弃全族的性命,三尾灵狐乃是不详之魂,这个孩子注定会给狐族带来灾祸,你莫不是忘了千年前我狐族是为何避居到这避风谷的?”
真娘摇头:“可是,可是,只要真娘不在避风谷,狐族就安全了。”
“哎,痴儿,三尾狐不危害我狐族,出去了便会危害苍生,你……”
蘅娘怔住,不祥之魂?原来是这样吗,上一世自己天生患有心疾,被家族视为不详,这一世托生为三尾灵狐还是不详,自己原来就是一个不详的魂灵,天地之大,何以为家。
“不能将她放出去。”下面的嘈杂声渐近,显然是那一行人追了上来。
“真娘,别糊涂啊。”是掬覃,那个白天负责看守谷口的领头人。
“大哥?虞朗呢,你把他怎么了。”真娘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带人追捕自己的竟是一向疼爱自己的兄长。
掬覃看着意向柔弱的妹妹难得露出的强硬之态,果然是为母则刚,他温声说道:“放心吧,虞朗只是昏迷了。”
“大哥你放过蘅儿吧,她是你亲侄女啊。”真娘将蘅娘护在身后,和来人形成对立之势。
蘅娘这才回过神来,看着真娘纤细瘦弱的后背,即使自己会带来祸患,这个女人仍旧会护着她吗。
掬覃叹气仿佛颇为无奈:“真娘,我何尝不知,可是比起全族的性命,舍弃一个侄女又何妨,真娘,你和虞朗都还年轻,还可以有孩子的。”
真娘拼命摇头:“不,就算还有孩子,可他们都不是这个孩子了,大哥算我求你。”
掬覃的眼中闪过一丝不忍,从小被捧在手心里的妹妹这般哀求他,对一个稚儿下手,他又何其忍心,但是身为下任族长的继承者……他不能。
掬覃不再看妹妹,右手举起做个拿下的手势,身后就有两个生得壮实的男子前来将真娘带走,真娘目光一厉:“今日我看谁能伤我孩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