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气里弥漫着淡淡的咸酱油和糖醋味儿。
二楼楼道,一边儿站了一排,歪七杂八。从淡淡的黄到淡淡的绿,层层递进着渲染,这校服跟这气氛格格不入。
抱着膀儿,掏着兜儿,背着手。吴越一伙人,流里流气。常老师嘴里的他们班,不过如此。但是,在有些人眼里,成绩就是一切。
互相看不对眼,撇着脑袋、斜着身子,爱搭不理地听教导主任训话。
“啪”,耳光甩在吴越脸上,“给我站好。”
“你们自己打的架,自己能扛得起吗?”头发因为怒气而颤动,这话是说给肖寒他们听的。
你欺负我,我当然要欺负回来。初晴不认为,自己犯错了。但是,陈主任这一句话却刺痛了她,只能低着头,手攥得紧紧的。
肖寒从最前面的位置,转而走到初晴身边。他在想,如果妹妹还在,是不是也会有人这样保护她。
米小米使劲儿低着头,瑟瑟缩缩地躲在林卿后面,她特别害怕会叫家长。
“全都给我站好!”一只手攥拳垂着,另一只手的食指戳打着空气,“脾气永远都不要大于自己的本事!”无风,衣角却在飘荡。teng、teng、teng,拖着挺胖的身子,教导主任急匆匆地上了楼,应该是校长办公室。
秃头锃亮,大腹便便地瘫坐在他的真皮座椅上,端着瓷茶碗儿,倒是越来越有官儿样了,“周老师,你这班主任怎么当的?成绩带不上去,总得教教学生们做人呢!”,手指头敲着桌子,“那几届好的学生,已经是过去式了。你也得跟常老师取取经!”
“让学生们额外掏钱,把教纲的东西挪到辅导班?”手在兜儿里,安抚着肚子,“这种拿孩子爹妈血汗钱铸的‘金’经,我取不了!”经岁月世故人情打磨,语气已经听不出波澜,却难平骨子里的执拗。
有些东西可以暗讲但是不可以明说,校长还得挂着自己的面子。
声音很大,外面刻意的人肯定听得到,“听说你的学生还顶撞他们的数学老师?”
一班班主任在一旁抿着嘴,嘴角不太明显得上扬。
“我的学生,是,目前成绩不好,但是没有必要重复我学生的缺点吧?”红着眼眶,“您和主任当年招我进来”,顿了一下,眼睛打转,“让学生勇敢梦想,让学生走出去!如果梦想到沉重要压在父母,他们又哪里来的勇气?我不能用钱这种负重,逼他们放弃。”
好像很有底气,理直气壮地嚎叫辩解,“周老师你这就不对了……”
从小学就要为钱发愁,心疼掺杂着怒气不允许自己听完他的话,“上面没有禁止办辅导班吗?学生拿到辅导班的不是父母的血汗钱吗?没有能力的老师才完不成教纲内容!”
……
陈主任气喘吁吁跑到四楼的时候,就看到了这样一幕:
栗色长发卷着波浪垂在肩上,碎花边儿裙子从长针织衫里探出头,荡着圈圈。
刚来学校一年的新鲜血液,他学生的学生。
老师拿着记录簿,站在校长办公室门口,手攥悬着,颤抖,迟迟没有敲门。她还年轻,见过经历过的还少,岁月还没怎么打磨,懂得知世故而不世故才好。
里面的人,也是她的老师。她是她的学生。
相视、会意,教导主任敲了门,老师还在外面。
校长让两位老师心平气和地说话。
教导主任走到校长旁边,凑到他耳边,轻声说了些什么。校长晃过些许惊讶,但是转瞬即逝。
食堂电视机机顶上的监控,正对着初晴他们。再加上食堂阿姨的人证,事情的始末大概明了。但是,动手打人到底是不对的。
动手的几个人,“华楼”值周一个月,每人2000字检讨,公告栏公示。这些都没什么,升旗仪式上到底还是要让班主任替他们扛着。
其实,他们只是导火索罢了。周老师和常老师,根本无辜牵扯的四班和一班学生?
发现一下午,悲伤愧疚果然最消耗能量,身心没了力气。几个人慢悠悠地走向食堂。
一场运动会可以一个班,至少是大部分团结。一致对外的时候也可以。
别害怕,风轻云淡~
围坐在一起,肖寒说,手臂撑在桌子上,两手交握抵着头,“我他妈真的愧疚!”
“其实,主任最后那句话挺对的!”沐阳捏着筷子也没吃一口。
米小米和林卿都低着头扒饭,却都红着眼眶。几个人都是零星地吃了点儿。
林卿抬起头,“冲动了,给大家添麻烦了!”
“咱们当然不能任人欺负!”
“多大点儿事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