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许清对面的萧仲神情黯然,不死心的问了一遍。 “这首诗,真是小友家的夫人所写?” “对呀,萧老您看,这首诗的中心思想其实并不在园中景色,而是在明月当空,思乡情切。” “确实。” 萧仲早已和身边老友讨论过这首诗了,对许清的理解表示赞同。 “什么样的日子会想家呢?那当然是中秋节了,没错,这首诗就是我老婆中秋那天写的。” 萧仲被说的哑口无言。 他在心里默默过了一遍,发现一切确实如许清所言一样,是一首描绘中秋月圆的诗词。 若是这样,就可惜了。 女子不能入仕,纵有再好的才华也无济于事。 “许清!你要不要脸?我们俩人比诗,你居然把你家娘子的诗词拿出来比?” 许清看着气急败坏的冯拓,眨了眨眼睛。 “我早就说过我是抄的诗,伱也没说不行呀……而且我抄的是我老婆的诗,那不都是我们夫妻俩的共同财产吗?怎么,你想赖账呀?” 冯拓面色涨红,怒斥道:“怎么能是你的东西?你这是盗取名,被天下人所不耻!” “非也非也。” 许清嘻笑道:“这首诗万一叫做《十五圆月夜送郎君》呢?那不就是宝贝老婆专门写给我的诗嘛?” “你!你!” 陆晚禾本就是冯拓心中的白月光,听到许清在自己面前反复强调这件事,被气的直翻白眼。 周围众人也对许清无赖泼皮的行径无可奈何,只能在心里默默谴责他。 这种地痞,谁惹谁吃亏。 更别提他家里的势力庞大,招惹他反而会影响自己以后的仕途。 冯拓眼珠子一转,像是想到了什么。 “行!赌约我认!但是这首诗不是你写的,所以我这濮园不能给你,要给也是给陆小姐。” 许清还真没想到这货会认栽,就点了点头,说了句请便。 …… 画舫游船上,陆晚禾的眼中烟波朦胧,心急如焚。 正当她整理裙身,准备带着季夏赶去诗会时,一阵更为急促的脚步声响彻在大堂之上。 季夏屏住呼吸,以为许大少已经把田产输了出去。 小姐因为身子的原因,在老夫人那里并不得宠,今日再闹出这种事……真不知道会受到什么样的处罚。 若是许家把小姐的药给停了,那三院也就完了。 何家小姐见报信的小厮步履仓促,面目惊慌,便展现出名门闺秀的大家风范,劝慰对方别太着急。 那小厮不敢答话,只是踉踉跄跄的走到众多闺房小姐面前,把新抄录的诗词放置在桌案上。 做完这一切,便朝着陆晚禾所站的地方走来。 季夏下意识的护在自家小姐面前,却没想到小厮停下身子,先开口了。 “这场赌约是我家侯爷输了,侯爷说输给小姐心服口服,等到诗会结束后……请陆小姐去我家账房领取濮园的房产地契。” 说完这句话,小厮就朝着陆晚禾工工整整的鞠了一躬,退了下去。 在场诸女听到小厮的话,一开始都没反应过来,直到何家小姐读完整首诗和注释。 “中庭地白树栖鸦,冷露无声湿桂花。今夜月明人尽望,不知秋思落谁家……出自正德六年,圆月中秋,许家陆氏之手……” 对诗稍稍有些了解的人都清楚靖东侯输得不冤。 可更耐人寻味的,是那名小厮的举动与诗作所题的注语。 “这首诗写的真好,不过这许家陆氏是哪位?许府还有一位姓陆的郎君?” 听到身边之人的提问,一名小姐碰了碰好友的胳膊,提醒道:“你傻呀你,许家陆氏除了许家三夫人还有谁?” “这竟是陆小姐所作的诗?” 在场之人齐刷刷的看向陆晚禾,眼底写满了钦佩之情。 陆晚禾懵然,只觉得大脑里面一片空白。 她轻咬薄唇,细想了一遍又一遍,也没想到有关于这首诗的任何线索。 “这不是我写的……” 陆晚禾的声音极其细弱,被莺莺燕燕的议论声遮盖了过去。 她喃喃重复了两遍诗词,便转动衣裙,走到了桌案前。 曾与她有过交情的何家小姐面露微笑,把那张拓印的诗词递了过来。 “小禾,早就听说你在幼时七步成诗,采斐然,是坛上少有的天才。今日得见,才知道这句话真正的份量。” 陆晚禾急于观摩诗篇,并没有听清何家小姐说了些什么。 “若不是许家大少把你所作的诗篇拿了出来,恐怕一颗明珠会就此蒙尘。” 一想到如此佳作却被那许家大少用来打赌,众女都感到惋惜,真是白白糟践了这么好的东西。 陆晚禾确认完诗词不会出于己手,抬起头,看到了诸多目光凝视着自己。 她像是意识到了什么,深吸了一口气,向众人宣布道:“这首诗,不是我写的。” “小禾,我知道你这人清心寡欲,不好出名……可那许清是何许人也?他写得出这种诗吗?” 何家小姐挑了挑眉,浸满口脂的红唇显得更加娇艳。 “或者你回府里问问,是谁写的这诗?哪怕只是个家丁乞丐,我何施施也要把他请到何府,嫁予他为妻。” 这则玩笑话引起了众女的哄笑,陆晚禾也被问的哑口无言,不知所措。 许府内虽然有四房太太,人数众多,可除了自己,唯一有可能的便是大少奶奶沈霜序。 可中秋那日,大少奶奶早就去了京城。 许清……难道是他? 陆晚禾突然记起,在许清落水失忆的次日,他曾当着自己的面改了一首诗。 可许清真的能写出阳春白雪,月下思人的诗作吗? 众女见陆晚禾默不作声,都认为这陆家小姐算是默认了。 何施施看了这名身似扶柳,病殃殃的美人一眼,不自觉的在心里叹了口气。 一入门庭深似海,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 瞧刚才陆晚禾急于解释的反应,恐怕这许家不是什么好待的地方。 能写出这种诗作的,展望古今,也就陆晚禾一名女子。 同为女子,自己一定要多帮帮她。 …… 游船,雅间。 柳家小姐正品味着那首震惊四座的诗篇。 过了片刻,她翘起玉指,点评道。 “真没想到这江南诗坛竟也是藏龙卧虎之地,一介家道中落的官家小姐,能写出这等不俗的诗作。” 柳家与游船上的大家闺秀有些不同,虽然同为世家小姐,但柳家可是正儿八经的河洛望族,亲属在朝堂上都有一定的影响力。 柳家小姐身份尊贵,就算是配些李字开头的皇姓公侯也算是门当户对。 在此等家境里长大的柳家小姐,眼光自然是一等一的高,例如靖东侯先前的那首诗,也只是被她评价为不错。 但这首新作可把她给迷住了。 “哎……可惜就可惜在,这陆氏不仅是个女子,还已嫁为人妻。要不然以她的才成就,能在那萧仲的举荐下入朝为官。” 柳家小姐自顾自的说了半天,才发现闺中好友未有一语,便佯装生气的抬起眸眼,瞪着对方。 “郡主大人,您在想什么呢?” 面容如玉的女子止住思绪,樱桃小口微微上翘,露出一丝甜美玩味的笑颜。 “本郡主也没想到,钻研诗画作的陆氏竟能有如此成就。” 郡主的裙身翻动,翘起了二郎腿。 从下方的开线处能隐隐约约看见,内里是光滑细腻,线条优美的腿部轮廓。 郡主完全不惧姿势不雅所带来的走光,反倒是煞有其事的扬起了脸,意味深长的笑了两声。 “许府的后院还真是有趣,连本郡主都有些期待往后的日子了。” 柳家小姐轻蹩秀眉,不解的问道:“你还真打算遵从太后的懿旨,嫁给许清当妾呀?那人的德性,你我可在窥筩里看的一清二楚,众人之前就敢亵玩身边的侍女……” 说到这儿,饶是教养良好的柳家小姐也不禁脸蛋通红,心跳加速。 好在房内并无他人,她也是继续说了下去。 “如今还拿着自己夫人的诗作与靖东侯打赌,真是一个无药可救的败类。” 郡主耷拉下脑袋,双手撑扶。 她用一脸幽怨的表情看向柳家小姐,调笑道:“那怎么办?你替我去结亲……好了好了,别瞪我,我也知道那老太婆心里想的是什么,无非就是看中了我的肚子,想生个皇家血统的后代出来。” 柳家小姐闻言有些困惑,“你既然明白,还往坑里跳?” “朝堂之上,太后一派把控朝政,我皇弟尚且年幼,势单力薄,做不得主,本郡主有什么法子?” 柳家小姐张了张口,却也想不出什么更有效的办法。 因为现如今的朝堂确实如郡主所说的一样,许太后在宫内宫外一手遮天,任何奏折都需要她的审批。 “好啦,你就别惦记我了,不如念念你家二郎,猜他什么时候会派人来你府上提亲?” 柳家小姐被郡主逗得满面羞红,佯装生气。 郡主秀目含笑,唇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