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等寒凉天,祖母怎得亲自来了。”
“我不来,由得你这般不爱惜自己的身子?”
想起这等大事都被他压下,还要等长公主亲自上门才知晓,老夫人心里总归是有些气,进屋便忍不住轻斥了几句。
“你这身侧连个伺候的人都不留,指着几个大老爷们,能上什么心?你若是出了差池,你让我这个老婆子,让我们裴家,往后可如何是好?”
“祖母,孙儿怎会有差池,何况他们几个干活利索,用惯了,倒也不妨事。”
“男子哪有女子心细?你如今就算不将锦茵丫头放在身侧,也可换个旁人来伺候,怎得她不行,旁人都不行?”
老夫人话音刚落,便又起了想塞人的念头。
只是她如今越发摸不准这孙子的心思,说看重宋锦茵,又把人家往不起眼的地方塞,说不看重,这身边又没得旁人近身。
可眼下明显不是提起这事的时候,她思索片刻,又转回了心思。
“裴家往后都得指望着你,偏你自己不把自己放在心上,瞧瞧你这院子,冷冷清清,还有你办的差事,日日这般凶险!若是再这样下去,我只得豁出这张老脸进宫求一求圣上,求他给你留条后路才是!”
“祖母严重了,不过就是昨日出了些意外。”
裴晏舟噙着淡笑接过了老夫人的话:“祖母既是说指望着孙儿,若孙儿因此调了职,往后可不见得就能撑得起裴家家业。”
“你上头还有你父亲和你二叔,眼下就算你退一些,往后自是有你出人头地的机会。”
裴晏舟一双眼看得清清楚楚,唇角笑意逐渐淡了下来。
老夫人想让他换个安稳差事,不过是怕他哪天真和国公爷对上,一边想稳住裴府,一边又想看看她那好儿子国公爷能爬到哪个位置。
何况裴家若是没有他,还有裴瑾之。
老夫人极其看重嫡庶,抛开三房和其余庶子不谈,她在二房嫡子身上耗费的心血,不会比对他的看重少。
只是一日不分家,有些事就不必说的太清楚,他也懒得放在心上。
“孙儿知晓了,只是不必真让祖母舍下脸面进宫,往后孙儿小心些便是,实在不行,孙儿再好生琢磨一二。”
老夫人听着这温和的语气,皱眉看着。
可这次病里的他瞧着倒是好相处,老夫人试探地劝了几句,见他一一应下,终是起了身。
但在离开之际,那步子还是在犹豫下停了停。
“如今年节将至,我年纪大了,也不知还能过多少热闹日子,若是瑾之那里的差事办得顺,你便想想法子,让他早些回京都,平日里你不在府里陪着,他倒是比其他几个会说话,能哄得一大家子都高兴。”
终于等到老夫人说到点子上,裴晏舟的笑才停下,露出为难的神色,许久才点了点头。
“不瞒祖母说,二弟那头的差事有些棘手,不过祖母既然开了口,孙儿自会想法子让人去帮一帮二弟,让他早些归府。”
老夫人在得了满意的答复后一颗心终于彻底放下。
她又嘱咐了几句,这才离开了竹雅院。
裴家子孙她自是都看重,但大房如今嫌隙颇深,万一踏错一步,整个裴府都会因其动摇,陷入困境,故而除了长孙,她必须要有能撑得起裴家的人。
庶子她不会考虑,三房嫡子同她又隔了一层,唯有瑾之是她看着长大。
二房齐氏虽眼皮子浅,但好歹这个儿子没被养废。
见着人离开,王管家皱着眉上前,脸色沉了下来,是宋锦茵没见过的冷肃。
“老夫人还是站在了国公爷那头,明知晓世子昨日才从鬼门关前转了一圈,竟这般迫不及待。”
“毕竟这是国公府,不是世子府。”
裴晏舟不以为意。
父子决裂后他早就料到会有这么一日,只是他走到今日凭的是他的功绩,要退,怎么也不该是他退。
适才放下的信件重新拿回了手里。
床榻上的人脸上依旧没有丝毫血色,但清醒一些后,周身清冷又将人裹了一圈,心思也重新隐藏回了晦暗之间。
许久,王管家才得了新的吩咐。
退下时他倏地想起在忙碌的宋锦茵,步子停了停。
“世子,您如今身侧离不得人,可要将锦茵姑娘调回前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