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典型的贫民窟的房子,当然,一个八岁的小孩你能让他住多好的房子?抱着一一,我站在这一处摇摇欲坠的偏房里,四面漆黑油腻的前面,地上的水泥还是砖早就看不清了。我问他,为什么当时要跑?”
“他说母亲说过人不能受嗟来之食,他和我没有分毫的关系,所以他不能跟着我。”
“你能明白我这种出生就富贵的人在一所四面破壁的房子里听着一个八岁小男孩说着这话的心情吗?唉,”
钱永发重重叹了一口气:“这个房间一见可以望穿,一一被我抱在怀里,话还说不清楚,可她一直想下地,地上脏,可耐不住她一直挣扎,我只有牵着她的手把她放在地上,她一下地就跌跌撞撞的奔向言昶馑,拉着他的手,含糊不清的喊着哥哥哥。”
“当时我也不知脑子是怎么抽了,对着他说,要不你和我回去吧,妹妹缺个陪在身边的人,你看,刚刚她还经历了一场绑架,多危险,你要是和她一直在一起,不就不会发生了?你考虑下,要不要给妹妹做个小保镖。”
“他思索了良久,终于点头答应了。回身收拾自己的衣物,其实也没有什么,最后他从床旁边的柜子里抱出被擦拭的干干净净的骨灰盒,用整洁的布一层一层包着,当时看到这骨灰盒我是震惊的,问他,这盒子一直在衣柜里?”
“他说刚开始没有房子,他就用很多布包着盒子系在身上,有了房子后就放在衣柜里。”
“我给他说骨灰盒是应该要葬在土地里的。当时他一脸沮丧低着头说他知道,不过他打听过墓地太贵,他正在努力攒钱。”
“我问他在做什么?一个八岁的小男孩生活都成问题他还在努力攒钱,太不可思议了,他说他在夜场帮老板们跑腿,买东西带话递东西,只要有钱,什么都做。”
“我当时听了完全不能相信,他母亲,那么冰清玉洁美好的一个女人,死后她的儿子却过着如此的生活。”
“我带着他就回了家。”
钱一锦点点头:“怪不得,回来就给他安排他进龙会学习,还让潜龙做他师傅,原来这里面还有白月光的事。”
“什么白月光,她是个很好的人。”
钱一锦点了点头,这点认同:“这个女人是个不错的,你配不上她。”
钱永发想拿胯下的椅子甩过去。
言昶馑母亲的一生虽然短暂还有点悲惨,也许让人觉得是不是这人有点轴?有点认死理?在这个物质横流,金钱就是真理的时代,她所坚持的骨气,气结,底线原则在好多人看来太可笑了,完全不识时务,多少妙龄少女挖空心思要傍上钱永发这种富豪,不说管不管他已婚,就算养在外面连小三小四都排不上名次的名额,都多少人抢。
可确确实实现实生活中出现了这么轴的人,守着她的底线,守着她的原则,同时也守住了她的尊严。
钱一锦虽然一直对言昶馑无感,但是现在对他的母亲,却深深敬佩。
这个女人短暂的一生,让钱家两父子都陷入了沉默。
良久,钱一锦才道:“现在你是作何打算?真让一一和上官修?”
钱永发一挑眉:“有何不可?”
“你放心把一一嫁出去?那你他们小就打的如意算盘不就落空了?”
“他从小我是打了他的主意,可也要他有这个能力和担当啊,我们钱家的女婿可不仅仅是个入赘的。已经定了下月初十一一和上官修的订婚宴,到时我再逼逼他,逼的出来人就是他的,逼不出来一一和上官修也挺好的。”
“上官家的婚约,是你说不要就不要的吗?”
“那就看那小兔崽子能混出来不?抵抗不了上官家族那就放弃一一哦。”
看着钱永发的痞子样,钱一锦心里深深同情了一把言昶馑,这小子一生都不用算,命运多舛。
天亮了,两父子才各回各的房间。
而欧宁酒店,钱一一伏在床边,管家和兰姨坐在边上的椅子上打盹。
言昶馑睁开眼睛就看见自己手边漆黑柔亮的黑发。
看着那黑发,他知道是谁的,可睁开眼昨日的种种就浮现在了心中,他一动不动,不知道该作何举止,昨天钱一一坚定如铁的“没有”两个字深深的刺痛了他,让他现在都感觉心里空荡荡的,如破损的风车,怎么转都漏风。
可身上绑的发热磁疗让他很不舒服,他很小心的动了动,试图看清楚束缚自己身上的到底是什么?
这一动惊醒了钱一一和打盹的管家和兰姨。
“怎么样怎么样?”管家问道。
“你小子昨天可吓死我们了。好点没有?以前没这毛病啊?”兰姨问道。
钱一一什么都没说,一双桃花眼就这样带着刚睡醒的懵懂看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