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锦茵吃掉最后一块饼子,擦了擦嘴上的碎屑,而后摊开手。
“可我没有香膏在身上。”
“我猜着你没有,所以我带了。”
莲香拿出一个宝蓝色雕花小圆盒,一打开,里头便有淡淡的花香传来。
“平日里没抹就算了,今日咱们要近那位大姑娘的身,还是仔细一些的好。”
小小的圆盒递了过去。
碰上贵人的事,莲香比平日里更上心。
而她心里亦是瞧得清楚,宋辞可以不怕,但她不行。
她想要的是出头,是在绣坊里搏出名气,以后能有更好的出路。
故而今日无论跟着一起的是谁,她都不会让人有一丝连累她的可能。
“随意抹一些就好,放心,这香膏可不是街边的普通货。”
早在那香味飘出来时,宋锦茵就看出来了香膏的贵重。
她心底有些惊讶,毕竟绣坊里的绣娘,大多都是为着谋生路,极少有家境富裕的姑娘,一直待在绣坊干活。
莲香家中虽做着小买卖,但不至于能如此阔绰,为着一盒香膏,花这么多银子。
只是宋锦茵虽有疑惑,却也并未多想。
莲香这人主意大,只要不与她争在绣坊的好处,跟着她一同出行,也不是件坏事。
太守府里,大姑娘冯琦玉一身嫩黄外衫,抱着丫鬟新送来的手炉,正板着脸看着前头半垂着头的丫鬟。
“来寻一个姑娘?那姑娘是他什么人,为何母亲不查了?”
“回大姑娘,不是夫人不想查,是老爷下了令,不许府里头的人去打探那位世子的消息。”
“又是父亲下令,父亲如今在何处?”
站着的人脸上生出怒意,越想越不甘。
而面前的丫鬟听闻此话,垂着的头更低了一些,嗫喏着道:“老爷,老爷在晴姨娘那。”
“砰”的一声,手炉便被砸了出去。
此时又一丫鬟见状上前,小心靠近,“姑娘,金玉绣坊里来了两个绣娘,要给姑娘量尺寸。”
“量量量,不过一件春衫,偏生她们这么多事!让她们直接问府里的丫鬟便是!”
站着的姑娘越发没了耐性。
在洛城,旁人都是吹捧恭维,她极少有得不到的东西,除了被父亲私下送去庶女院里的一些首饰玩物,但即便如此,最终母亲也都会替她补上。
可眼下,她连寻个人都不许,偏父亲还整日去陪着那对母女,也不知是不是打了其他主意!
“姑娘消消气。”
那丫鬟又讨好上前,放轻了声音道:“府里头的都是之前的尺寸,这制衣,自是要合身才好,尤其姑娘生得好看,再好好打扮一番,谁能不对姑娘动心?”
见面前的人神色松了松,少了一些适才的愤怒,丫鬟又顺势劝慰道:“之前夫人给姑娘选的那几位公子,哪个不是洛城里厉害的主,还不是在瞧见姑娘以后,都打了示好的主意?”
“依奴婢看,姑娘只管好好打扮自己,京都城里的世子爷身份再高,也总归是男子,还能真冷落了美人不成!”
这一番话说下来,原本怒火中烧的人彻底消了火气。
她看了一眼自己新染的蔻丹,又抬手捋了捋额角乌发,终是应了下来。
“我这身边,还是少不得你,罢了,将人带进院里来吧。”
宋锦茵跟在莲香身侧,沉稳目色落在前头。
丫鬟过来询问时,亦是有礼有节,举止大方,没有丝毫胆怯。
只是院中站着的人颇有些盛气凌人,不愿正眼看人,架子十足。
莲香脸上堆着笑,心里却因着宋辞的镇定,越发起了好奇。
“怎得来的不是上次那个绣娘?我要的春衫,可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做的。”
“回大姑娘的话,上次那位绣娘因着赶工有些急,身子不适,暂没法子来太守府。”
莲香垂眸,收敛神色,语气比在绣坊柔和,“不过大姑娘放心,我们金玉绣坊制的衣,定是会让姑娘满意,不会出半分差错。”
在旁侧的宋锦茵眉眼轻抬,不动声色地扫了莲香一眼。
以莲香和秀秀水火不容的关系,她以为莲香多少会带一句秀秀的不是,可没承想,她只字未提,甚至还瞒下了秀秀做过的事。
这一刻,宋锦茵看莲香的目光里多了几分深意。
在外不说同绣坊有关的任何坏话,面前这姑娘,比她想的要拎得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