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怜 (第1/2页)
三月廿二日,朝廷派往尹春赈灾的人员终于出发了。
萧啟是一点都不浪费自己身上的“好”名声,他将阵仗搞得很大,卯时进宫给太后和圣人磕头道辞,随后在宣成门点兵,整装,礼炮、鼓乐一个都不少,他原本还要军前誓师的,因为送行的兵部尚裴思成嫌弃太丢人,死拉活拽给劝住了。
一系列操作下来,直到快巳时,车驾才缓缓启行,慢悠悠沿着大街出城。萧啟从车窗探出半个身子,朝着等在城门口一家茶肆窗前送行的裴珩、李荣廷还有鼻青脸肿的韦玄臣挥手道别。
“阿兄,一路平安,马到功成!”
意思意思就行了,谁知裴珩这倒霉孩子有话还真往出喊!看着齐帅帅朝他们看过来像看傻子似的视线,李荣廷哗地甩开扇子挡他的脸,韦玄臣也紧着捂住了他的嘴。
裴珩呜呜咽咽,眼看着车驾走远了,看不见了,这两坏人才将他放开。
“你们做什么?”
裴珩恼怒地瞪着两人,而李荣廷和韦玄臣两人一个望天一个望地,都装没听见。
“今天天气还不错。”
“对,这里的茶水也很不错!”
“你们干嘛拦着我不让我跟阿兄道别!”裴珩气愤地嘟嘟囔囔:“前面街上的人太多了,阿兄估计都没听见。”
街上人少我还懒得拦你!李荣廷已经转过去坐下喝茶了,韦玄臣到底心软些,他想起当年萧啟被遣往西境的时候,小阿珩当街去拦车驾,拽着马缰不让走,哭得像是被遗弃了的小狗似的。于是干咳了几声,解释道:“是这样的,阿珩,咱们九殿下呢,这次去赈灾,虽说是奉了圣人的旨意,但你看这阵仗,还有随行的那些人,将是将,兵是兵的,前面还有几位官,就连近身伺候的人都带齐全了……”
裴珩不耐烦听这些,仍旧趴在窗户上望着城门口的方向,道:“什么意思?这不是应该的嘛,难不成要让阿兄单枪匹马一个人去尹春赈灾?换你你去不去?”
韦玄臣就知道跟他一个孩子讲不明白道理,虽然他自己也不咋明白,但还是劝道:“应该是应该,但咱们多少得低调一些。今日九殿下搞这么大一阵仗,若是赈灾不力,那些言官还不用吐沫星子淹死他。”
裴珩若有所思地点点头,骂道:“有时候真不明白朝廷俸米养着那帮子老东西做什么,屁大的本事没有,天天骂这个骂那个的,烦都烦死了。”
“谁说不是呢。”
“希望阿兄一切顺利吧。”
这厢萧啟一行出了城没走多远,车驾就与几支商队撞到了一起。萧啟的车驾排场太大,而那些商人许是第一次见到如此阵仗,慌乱之中避让不及,队伍便被冲散了。
两方人马在并不宽敞的官道上纠缠了好一阵子,跟在萧啟后面的一众官只好下马维持秩序,吵吵嚷嚷折腾许久。
突然马车一晃,一道风带着清冽的松木沉香味钻了进来。沈仪华拥着绒毯正闭目眼神,眼皮都没抬一下,凉笑道:“九殿下也不行啊,动作这么慢。”
萧啟落座,顺手在她的前额屈指弹了下,“你九殿下是人不是神,没办法在众目睽睽之下隐身。小嘴巴巴的,大清早就说我不行,伤不伤人啊你说?”
沈仪华勾唇笑了下,问:“一切都妥当了吗?”
“万无一失!储义亲自跟去,现在就等前面的车驾一离开,咱们便直接去码头——”萧啟说着看了眼半眯着眼睛一脸困倦的沈仪华,笑问:“就困得这么着?”
安排商队,掉包救济粮,整整忙活了一晚上,萧啟不放心,带着人亲自过去盯,沈仪华虽然没做什么,但是在马车上睡不踏实,此时更是困乏的连斗嘴都懒得斗,任由萧啟嘴上占便宜,“再坚持会儿,九郎带你坐船,到时候我明珠儿想怎么睡就怎么睡。”
早春的清晨凉意浸骨,沈仪华不禁往斗篷里缩了缩,轻哂道:“我不打紧。眼下有多少人盯着九殿下这条命呢,有在这贫嘴的功夫,你还是先留着关心关心自己吧。”
在朝中某些人看来,萧啟狮子大开口,硬要咬这么大一块肥肉,世家给是给了,但还得看他有没有本事咽下去。
韦玄相的高明之处就在这里,萧啟要人要粮,他也给人给粮,但给的人都是些手无缚鸡之力的官,钱粮么,直接从国出。
从长安到尹春地形多山,丛林缠绕,即便是轻装简行没个三五日都到不了,更何况萧啟一行还要押运救济粮,若是中途出点什么差错——
萧啟知道那些人等着的就是这个差错!所以他想了个办法,他要把就救济粮混在商队中运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