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第一排的武承嗣听见他们的谈话,心中升起阵阵狂喜。他相信,一定是女皇看了那篇《日德赋》,将他列为大周太子的候选人了。
武承嗣的太子之梦,又一次蠕蠕而动了。
祭祀结束,群臣渐渐散去。
女皇在上官婉儿的搀扶下站了起来,左右环视了一圈,道:“今日万象神宫祭祀天地,为何薛怀义没来?”
上官婉儿支吾道:“鄂国公说,他身体抱恙,无法入宫,派了白马寺西堂见空法师来主持这场祭祀大典。”
女皇浅浅地叹息一声,道:“久不入宫,朕牵挂他,入宫了,又看着烦人。你遣人转告他,不入宫没关系,莫在外面惹事生非,给朕丢脸!”
“婉儿等下就去传话!”
天授二年,北宗神秀禅师入京。
女皇不计君臣之别,屈万乘之尊,亲加跪礼,迎接他上殿,向其问道。至此,佛教更加风靡天下。
白马寺作为洛阳皇家寺院,地位远超其他寺院,所以香火十分旺盛。
随着女皇登基为帝,薛怀义一跃成为大周王朝的开国功勋,势倾一时。
他没有忘记昔日街头的那帮狐朋狗友,让他们全部剃度为僧。
依靠天威,他们在白马寺里胡吃海喝,外出时横行无忌、到处惹事。行人躲避不及,便会被他手下的恶僧打得遍体鳞伤,体无完肤。
他尤其厌恶道士。路上遇见身着道袍的人,不管是谁,必定抓起来,剃光头发,充为白马寺僧人。
那帮恶僧不仅欺辱道士,还频频毁坏、霸占道观,无恶不作。洛阳的玄门弟子都避之不及,唯恐落在他们手里。
唯一能制住薛怀义的宰相苏良嗣,两年前就病死了。
“听高公公说,薛怀义今日上了一道奏?”女皇问道。
上官婉儿回道:“昨日,东突厥犯边的消息传到宫中,鄂国公不知哪里得来的消息,自告奋勇,请求担任行军大总管,为朝廷讨击阿史那默啜!”
永昌元年五月,薛怀义率三十万大军,征讨东突厥,无功而返,依然得到辅国大将军、赐帛两千匹的敕封。
薛怀义居功自傲,越发骄横跋扈起来。
女皇隔三岔五就会接到弹劾他的奏,数量多到让她心慌。
有说他违法剃度僧人的;有说他利用国钱财收买人心,频繁举办无遮法会;也有说他到处侵占民宅田产,据为己有。
侍御史周矩多次上奏,举报薛怀义私下招兵买马,多达上千人,武装安置在白马寺里,有图谋不轨的迹象。
女皇答应他审查此案,并命薛怀义去肃政台官署报到。当周矩召集手下审问时,薛怀义却飞身上马,扬长而去。
最终,她强制以“此人疯病发作,无法深究”为由,保住了薛怀义。
女皇能保他一时,但保不了一世。也许,为他捞点军功,将其捧成武双全的人才,多少能堵住悠悠众口罢!
“那就命薛怀义为朔方道行军大总管,李昭德为长史,苏味道为司马,李多祚、苏宏晖、帅契苾明、曹仁师、沙吒忠义等十八位将军,做他的军中下属,一起出军讨伐东突厥!”
说着,女皇神情落寞地走出了万象神宫。
上官婉儿紧紧跟在身后。“有李阁老当他的幕僚,十八位将军当他的部将,这一次,鄂国公一定不会让您失望的!”
“婉儿,他多久未入宫了?”
“记,记不得了!”上官婉儿愣怔了一下,薛怀义多久未入宫,她真的记不清楚,只知道他很久未出现在太初宫里。
不知何时开始,薛怀义厌倦了入宫侍君,每次请他来,都用不同的借口推脱掉。
不是头疼脑热,就是天气不佳。
上官婉儿知道,薛怀义天生就是浮萍断梗,放荡不羁,不懂得诗酒娱心、山水纵目,更不懂得女人的心。
在威严的女皇面前,他像是鸟入了樊笼,感到压抑和拘束。
毕竟,女皇与他的年龄相差三十八岁,比他的祖母还大了好几岁。
他更喜欢和狐朋狗友在白马寺里,召集一些年轻貌美的歌伎,整日纸醉金迷,荒淫无度,日子过得无比逍遥,无比自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