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圣日夜操劳国事,忘记太平公主早已至破瓜之年,已经过了《唐律疏议》“男年二十加冠、女年十五及笄,并须申以婚媾,令其好合。”的规定。
“天后,朕倒觉得,这俩孩子,还是挺般配的。朕已经让太仆卿卜了他们的九宫年命。”
“结果如何?”
武照的心情非常复杂,他们为太平公主的婚事争辩了许久,也该有个结果了。
“太仆卿根据两个孩子的天干地支,宅命两相配合,上应天星,合成八宅游年卦象,卜得福德婚卦。福德婚主长寿有福、男女和谐、积德积庆、终生安康,乃是上吉之配。”
武照再也无力反驳。
一张九宫福德婚卦,终于为他们换来了那道赐婚的敕旨。
“师父,您看,新妇子来了!”澄怀、子虚和石清看见迎亲队伍从大明宫接了太平公主回来,也激动得欢呼雀跃、手舞足蹈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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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大唐立国以来最隆重奢华的一次婚典。长安城里,万人空巷,都跑到朱雀大街来围观这场盛世婚典了。
他们被汹涌的人潮推搡着,只能向前走,跟着迎亲队伍在朱雀大街走了一圈,又一路北上。
喜轿停在宣阳坊万年县馆外。两位伴身喜娘,用点璎玉杵将喜红色百鸟朝凤纹样的车帷轻轻掀起。
太平公主拱手垂裳,以缂织折枝牡丹喜扇遮面,端坐在婚车之内。
透过轻薄朦胧的豆青色绢丝,公主眉目含春,一脸娇羞。
惊鹄高髻两侧,簪了两枚黄金贯红珠桂枝步摇,居中一只黄金点翠嵌红珠九凤爵,额坠贯红珠黄金垂丝穗,云鬓花颜,婀娜无比。
一袭千岁绿盘金蝶戏牡丹宽袖礼衣,玉石点缀,翚翟备色,璀璨生辉;肩袖处手刺佛手、石榴、桃子纹饰,流彩飞花,熠熠夺目。
腰间绛红结缨,蔽膝饰出水芙蓉,络穗披彩,裙裾边露出一双千岁绿百合纹翘头履。
围观的百姓齐声踏歌,高喊着:“新妇子!新妇子!”
等候在万年县馆外的薛绍,头戴皂色硬脚幞头,身穿胭脂红葫芦纹天华锦礼衣,直襟宽袖,衣领手刺盘金方胜万字,腰系木红色四合如意纹巡方带,绞丝玉片环腰排列,胭脂红长裈,脚搭皂色波斯羊皮靴。
眉眼中流淌着洋洋喜气,不停地叉手向恭喜他们的百姓致谢。
在司礼的催促声中,披红玉麟马环车三匝,恭迎公主下车。
一位身穿绯色澜袍的女官小心翼翼地扶着太平公主下了婚车,百姓又掀起一阵欢呼声。
跨过火盆、跨过马鞍、跨过米袋,一群身穿锦衣华服的金童玉女跟随他们身后,一路抛撒五谷杂粮。
薛绍从一位寺人手中接过一张桑木长弓,朝着檐上檐下连射了三箭。
三箭定乾坤,夫妇并拜,共饮合卺。比翼却似关睢鸟,并蒂常开连理枝,两个有情人,终结琴瑟之好。
看着太平公主和薛绍执手相携,一起走入张灯结彩的万年县馆,烟云月帔飘飘袅袅,凤尾裙裾逶迤数丈,子虚心里比新郎还激动。
他悄悄推了一下澄怀的胳膊。“师兄,有一天,你也会像薛驸马一样,一身红装,成为别人的新郎的。”
“不!我发过誓,此生不婚不娶,和师父一样,终身习道。”澄怀唇角紧闭,目光坚定,似乎真的将一个念头当成了终身誓言。
“我并不觉得,成亲会干扰你的修行,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这是多么美好的事啊!”
“适合你的,不一定适合我!”澄怀道。
子虚无言以对,只能投以浅浅一笑。
眼前浮现起太鹤山洞天的那一场漫天大雪。江山素净,满阶雪满,将来,谁会和他携手相偎,一步一步登上混元峰呢?
世上最美好的事情,莫过于红烛催妆,青庐交拜。
或许有一天,他也会与心仪之人经历一场隆重的婚典。与君却扇,与君结发,与君终老。
繁华落尽,人群渐渐散去,一切归于宁静。万年县馆门口只剩下几排寂寞的纸灯笼,和几位昂首挺立的羽林禁军。
心间的热忱渐渐消褪,叶静能法师恢复了往日的冷峻和严肃,举头望了望夜空,几点残星,一勾新月高悬中天。
“夜深了,大家先回玄都观住下,明日午后,再带你们入宫面圣。”
众人跟着他,一路步行,回到了崇业坊玄都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