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瓢清冽碧透的浆水浇下去,小鹿被水花高高卷起,又悠哉悠哉地落到盏底,脚踩莲蓬,一跃而起。
“子虚,小鹿在你的精心照顾下,越发古灵精怪了!”
子虚用袖子抹了一下额头的汗珠。“上次照顾不周,差点让它一命呜呼,不敢有丝毫怠慢了!”
“你照顾它有两年多了,辛苦了!”
“弟子只占得三分功劳,还有七分,都是师父的。您每月为它修复元神,注入自己的修为,它才能健健康康地成长。”
“看这活泼的样子,就知道它非常健康!”
“不知道它什么时候化形,到底是幻化为小鹿呢?还是幻化为人呢?”
子虚丰神俊朗的身姿越来越清瘦修长,满月般的脸庞,随着年龄的增长,童稚气质渐渐消退,轮廓也渐渐分明起来。
“静观其变,顺其自然!莲花天师盏是天台茅君用毕生修为炼成的法器,只要元神不死,都有可能在盏中修炼出识神,继而获得新的肉身,成为新的生命。”
“莲花天师盏只能拯救一次生命,一旦小鹿重生,它也就随之烟消云散,不复存在了。这么好的法器,却用来拯救一条微不足道的生命,师父可会后悔?”
“既然是生命,就有生存的权利。我们是一名匡时济俗的道士,当然有拯救它的义务!”
子虚含笑道:“《虚皇天尊初真十戒》中说, ‘德惠之普,人虫草木,一视同仁。’师父慈爱一切,不异己身,弟子当以此为榜样!”
“道家推崇 ‘齐同慈爱’、 ‘慈爱众生’,把众生看做己身,身不损物,物不损身。一切含炁、木、草、壤、灰,皆如己身,念之如子,不生轻慢意,不起伤彼心,这些都是老子的教导,教导我们如何去对待生命!”
“是!弟子谨记于心!”
“忙了一上午了,你该歇歇了。”
子虚将手中的瓜瓢放在木桶里,双手在衣摆上擦了擦,捧起莲花天师盏,跟着师父回殿。
“师父,今日见您说话,为何有些喘气?”
“朝中几路大军即将出发,为师早上绘制了一些洞真太微金虎金符,体内真元之气还未恢复,所以,说起话来有些上气不接下气。”
“哦!我还以为师父是在为师叔祖担心呢!”
昨日,师父让澄怀送了一件崭新的道袍给叶静能法师,庆贺他七十八岁寿诞,没想到师叔祖当着澄怀的面,将道袍撕成了碎片。
叶法善天师道:“茅山道士念敕画符,都要注入体内的真元之气,符箓才会有无限法力。每画一张符箓,需要歇息半个时辰才能恢复体力。”
“弟子们心疼您年岁大了,恳请您封笔,不要再绘制符箓了,而您呢,总是充耳不闻,凡事都要亲力亲为!”
“你们可以帮师父画一些简单的符箓,像洞真太微金虎金符这种法力很深的天符,你们暂时还画不了!”
“师父教过我们数百种符箓,弟子最想学的就是洞真太微金虎金符了!什么时候,您也教教子虚!”
“人在军旅之中,刀剑之下,可用洞真太微金虎金符护身。厄难之时,存想五帝神官卫我左右,同时要念金刚咒: ‘虹映九天,飞行太极。洞真太微,带日衔月。左旋玉铃,右回金铛。灾不能干,兵不能伤,临大危难,必有善生!’”
“等我们学会了所有的符箓,师父是不是就可以封笔了?”
“你们道法尚浅,师父封笔,恐怕为时还早。”叶法善天师道,“师父还需要画很多洞真太微金虎金符,你也一起来帮忙吧!”
师徒俩一边说着,一边往殿后走去。
朝廷出兵的军令急速抵达西域,安西都护王方翼立刻调兵遣将,前往增援弓月城。
唐军在伊犁河与阿史那车薄率领的西突厥大军相遇,两军大战,杀敌一千余人。阿史那车薄撤退三十余里,弓月城终于转危为安。
不久之后,金山南麓三姓咽面葛逻禄部落也与阿史那车薄联手,加入了反叛之列。
葛逻禄部落内有谋落、炽俟、踏实力三族,所以自称三姓咽面。
王方翼率安西都护府驻军以及西域其他部落的兵马发起进攻,在热海与阿史那车薄和葛逻禄部落联军进行决战。
阿史那车薄大败。
唐军继续兵分三路,北上袭击葛逻禄部落,大破联军,俘虏大大小小首领共计三百余人。一时间,西域震服。
是役之后,王方翼升任夏州都督。葛逻禄部落余众退回金山南麓,西突厥十姓部落元气大伤,从此再也没有能力崛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