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东宫有婢女传出,皇嗣殿下前几日一直高烧不退,梦中迷迷糊糊地喊着, ‘朕才是天下之主,任何夺我帝位的人,都该死!’东宫上下都很害怕!”
“果真有此事?”女皇端起茶盏,将信将疑地斜睨了她一眼。
“皇嗣醒来之后,马上让人暗中联系迎仙宫的奴婢,企图在您的茶水中下毒,幸而被我们识破了!”
高延福公公实在见不得韦团儿的下作,冒死进了一言:“陛下,迎仙宫从未有人下毒。韦团儿居心不正,妄想残害皇嗣殿下,您一定要明察秋毫!”
韦团儿大吃一惊,马上跪在地上,指着高延福公公,反咬一口道:“陛下,他就是那个企图下毒的人!”
“你!你胡说八道!”高延福公公有口莫辩,气氛一度紧张到了极点。
这时,侍立御前的一位婢女倏地跪在女皇面前,道:“陛下,奴婢亲眼看见,那两个桐人是韦团儿亲手缝制,栽赃给两位皇嗣妃的!”
“团儿一直忠心耿耿,决不可能制作桐人陷害皇嗣妃!他们都是同伙,都是皇嗣派来,安插在您身边的眼线!”韦团儿气急败坏,十分着急地为自己开脱。
女皇脸色一沉,道:“此事当真?”
那婢女道:“奴婢愿意用全族性命担保,此事千真万确!那天夜里,她缝了整整一宿。第二天,奴婢醒来时,看到她缝的是两个桐人。因为先前说是为您缝制的,所以,奴婢不敢吱声,也不敢上报!”
女皇顿时感觉自己被人愚弄了,眼中起了腾腾杀气。
不管怎样,武轮是自己的亲生皇子,大周身份最高贵的皇嗣,就算自己没有好好疼惜过他,也容不得别人肆意践踏。
她十分憎恨这个居心不良的婢子,下令斩杀了韦团儿,武轮才躲过了一劫。
武承嗣功败垂成,不甘心就此罢手。
暗中指使大臣诬告武轮,说他曾经让身边的亲信联系前朝大臣和北衙禁军将领,企图发起兵变,夺取皇位。
多次收到奏,女皇起了疑心,便命来俊臣查处此事。
长寿二年二月,来俊臣命人将东宫侍从都拘禁起来。
血雨腥风之中,人人都远离东宫。留在武轮身边的,只有寥寥几位户奴和婢女。
胡言卓被视为是武轮的心腹,第一个被捕了。他不愿意出卖、诬陷皇嗣,被活活杖毙在阶下。
其他户奴和婢女起初还替武轮喊冤,看到胡言卓的下场,又看到来俊臣搬出了各种酷刑,各个心虚腿软,纷纷招供画押,指认他有异谋。
目睹酷吏肆凶,武成器和兄弟们吓得魂飞魄散,躲在承恩殿后院,紧紧抱在一起,不敢出声。
武成器深刻地体会到皇权被侵蚀后政局的动荡不安。朝廷不宁,天下不宁,连皇室都无法自保了!
旧伤未愈的父亲被酷吏们粗暴拖走,绑在丽正殿前,不断地遭受鞭打。
眼前这个小家在急风骤雨中摇摇欲坠,还能保得住吗?
“弟弟,你们听着!”武成器眼里噙着泪水,“我们兄弟长大了,不管是为帝君,还是亲王,还是平民,我们一定要友于兄弟,上下同心,才不会被外人欺负!”
武成义和武隆基抿嘴颔首。
武隆范和武隆业显然被吓坏了,哭着扑向哥哥怀中。
他们听到丽正殿前传来一阵骚动。
武隆基听了一会儿,着急道:“大郎,外面好像是安金藏先生的声音!他不知道东宫发生了变故,过来为我上课,一定被那些酷吏抓住了!”
安金藏像往常那样,背着曲颈琵琶,手里提着一只羯鼓进入东宫,见到的是一地狼藉。
武轮蓬头垢面,浑身是血,昏死在丽正殿上,几个酷吏狠狠地朝他泼去一盆盆冷水。
此情此景,安金藏瞬间明白了,东宫上下遭到了酷吏的无情打击。
想逃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被酷吏王弘义抓了个正着。
安金藏身材魁梧,深目高鼻,头发微卷,留着一腮漂亮的络腮胡子。一双手白净细长,天生就是弹琵琶、打羯鼓的料。
他的祖上来自中亚昭武九姓之一的安国,父亲安菩在大唐朝廷担任过定远将军。
年幼时,跟随父亲来到大唐,因通晓音律和医术,擅长各种西域乐器,被选入司常寺,成为一名宫廷乐师。
感念皇嗣平时对他的恩情,安金藏愿意为他洗脱罪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