移步走到窦浅漪面前,看着她怀里虎头虎脑、犹如粉雕玉琢般的李隆基。
武太后的母爱似乎被激发出来,伸手摸了摸那小脑袋。
“三郎天庭饱满,鼻准丰隆,眉长过眼,这小眼神,清澈且眸正,滴溜溜地转个不停,一看就是个能慎谋能独断的孩子,将来定是个帝王之才!”
“太后过奖了!”窦浅漪福身拜谢。
李隆基忽然伸出小手,在琉璃盘里抓了一块枣泥酥,放在母亲嘴里,小嘴巴不停地嚅动着,好像在说:“阿娘,吃啊,吃啊!”
武太后见状,掩口大笑起来。“出于其类,拔乎其萃,三郎的前途不可限量啊!”
李旦远远地望着李隆基,蓦地想起叶法善天师说的,自己会有一位雄韬伟略、盖世无双的圣子,能拯救岌岌可危的大唐。
每隔几年,皇宫中就会有一两位伴祥瑞而生的皇子,常常视为奇才,加以培养。
如果他就是开元圣子,自己禁锢深宫,枯鱼涸辙,也不觉得负屈含冤了。
自古以来,册立储君,以“立长、立嫡、立贤”为准则。太子李成器是嫡长子,将来,李隆基能不能胜过他的哥哥,就看他是否是个贤德之人了。
正想着,高延福公公进入大殿,低声禀报:“太后,老奴在御花园九洲池上的瑶光殿里,备下各种祥瑞物品,为小皇孙举行试晬仪式。请太后、陛下,各位娘娘和小殿下,移步陶光园。”
武太后道:“诸位先过去,吾换件衣裳就过来。”
“是!”李旦和刘蕴芽站了起来。
众人乘坐步辇来到陶光园九洲池边,再摇船进入瑶光殿。
瑶光殿建于九洲池中的一座小岛上,北有千步阁、翠景台、仙居院、仁智殿和观象台,南有琉璃亭和一柱观,花光院、临波阁、山斋院、丽春台等院落环池而建。
殿台楼阁与一池三岛交相辉映,鸟鱼翔泳,花卉罗植,宛如人间仙境一般。
众人在静默中等候着武太后。
李旦独坐了一会儿,走出大殿,来到观景台上,独自凭栏。
九洲池粼粼瑟瑟,秋色连波。一只孤鹜长唳一声,贴着澄澈明净的水面疾飞而过。
秋水无尘,天地无声,好像摇落了人世纠葛,熄灭了执念贪嗔。那微微的凉意涤净了身心,让人定而生静,静而生慧。
一池烟波,一只孤鹜,一颗不尘之心,人水相看皆澄澈。
不知何时,窦浅漪来到身边,与他并肩而立。
李旦心酸地一咧嘴,温声道:“浅漪,你入宫两年了。今日,是你第一次踏出流杯殿。这个太初宫,对你来说,无比陌生,也无比黑暗吧?”
“只要跟陛下在一起,哪里都是温柔梦乡,何来陌生和黑暗呢?”
“朕出生于长安,少年时代基本生活在这里。那时候,这里叫紫微城,坐镇紫微的,是朕的父亲。”
“先帝一定很喜欢你们兄弟四人!”
“一有空,他就会带着我们在九洲池上泛舟,给我们讲庄子垂钓濮水,叹汤汤秋水,啸傲世外;讲范蠡舍弃富贵,泛舟太湖秋水,欸乃声绿,江湖远阔。”
“只要心存秋水,襟怀冰雪,心中的江湖必然是远阔的。”窦浅漪温柔地倚靠在他的肩上。
“是啊,老子曾言,上善若水,水善利万物而不争。普天之下,只有水能漱涤万物的铅华!”
窦浅漪指着远处的一排排宫殿,道:“陛下,妾从未游览过陶光园,为妾介绍一下吧!”
“陶光园是太初宫内最大的皇家园林,东西两渠在此汇成九洲池,西渠可通上林苑。翠景台、仙居院、临波阁、山斋院都是赏景最佳处。再往东北去,是玄武门,为羽林军的驻地。”
“小时候,你们住在哪座宫殿呢?”
“年少时,我们兄弟几位住在西隔城内的五明殿;北岸那处仁智院,是宫中庐,专供我们皇子读学习的。”
第一次被准许踏出流杯殿,窦浅漪兴奋的像一个孩子,看什么都十分新奇。
自由对她来说,是千金难买的,也是可望而不可及的。
“妾没有参与陛下的过去。只盼望在未来,能与您携手同行,哪怕失去自由,妾也心甘情愿!”
李旦眼含温存,轻轻抱住她的臂膀,搂到自己怀里。
高延福公公来到御前,轻声道:“陛下,太后已驾临瑶光殿。请您和娘娘入殿。”
移步进了大殿。
武太后换了一套葵扇黄色的盘金绣牡丹襢衣,领口、袖口以晓灰色的锦缎镶边,饰以葵扇黄色联珠团窠纹,配上惊鸿高髻,累金九凤牡丹步摇,雍容不失柔美,华贵不失典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