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祖母垂帘听政,权集一身,和皇帝并没有什么区别!”
“皇祖母有济世之才,大唐在她的统领之下,政局稳定、化繁荣、百姓富庶,比贞观年间更为欣欣向荣。不管她是弥勒下生,还是菩萨现世,她有斡旋天地、补缀乾坤的力量,能造福率土普天,何妨让她做阎浮提主!“
李隆基好像明白了什么,拍手笑道:“父皇让皇祖母当几年皇帝,将来,还是会将帝位传给您的,因为,您是她的皇子!”
“是啊!她总是要将帝位传给皇子的!”
则天门前,武承嗣叉手跪地,对着门楼上的武太后,大声道:“太后,您是东周周平王少子姬武子孙,身上流淌着大周皇族血统。现天下祥瑞频出,四海归心,您当受天命,改唐为周,继续延续大周八百年的气脉!”
武三思、延安大长公主和薛怀义相互使了个眼神。
薛怀义对着身后众多的僧侣打了个手势,四下又高喊起来。
武太后在门楼上一挥玉手,道:“你们此举,将皇帝陛下置于何地?走吧,都走吧,大家都散去吧!”
她的身影慢慢消失在门楼上。
第二天,太初宫前来了更多的人。
武百官、武氏宗亲、四夷酋长、僧尼道士、四方百姓等等,足足有六万多人,将则天门天街挤得水泄不通。
众人一请再请,武太后坚决不许,只擢拔傅游艺为正五品上的给事中。
第三天,武承嗣带领百官上奏:“太后,万象神宫的金凤忽然活了,飞入了上阳宫,身后跟着赤雀数万只,聚集在左台梧桐树上,久久不愿离开。太后称帝,乃是天下归心,天意不可违啊!”
武太后道:“金凤在哪呢?”
武承嗣一愣,结结巴巴地说:“金凤,向,向东南飞去了!只有赤雀还集结在上阳宫上空!”
武太后会心一笑,道:“凤皇乃百鸟之王,梧桐乃通灵之木。凤栖梧,凤栖吾院,天降祥瑞也!”
群请之下,李旦如芒刺背,皇位也变得火辣炙臀。
皇帝的名号对他来说,本就是禁锢他的篱栅。为此,他已经失去多年的自由,再不放手,恐怕身家性命也将不保。
刘蕴芽、窦浅漪两位妃子深明大义,都支持他禅让皇位。
“陛下,有人筹谋多年,一心想得到皇位,而在您这里,皇位只是一个毫无意义的名号,不如让出去吧!”刘蕴芽道。
窦浅漪亦道:“陛下写辞帝,把皇位让给太后吧!无论您贵为一国之君,还是贱为一介布衣,我们都会不离不弃,永远陪在您身侧的。”
整整三天,请命登基的呼喊声,萦绕在太初宫里。十岁的李成器已然懂得,什么叫做生死攸关。
“父皇,李氏宗亲已经被血洗殆尽,大唐气数尽矣!人生苦短,我们一家人能平安活着,就是天大的幸福了!该放手的,就放手吧!”
“大势所趋,您不得不让!”叶法善天师的话一直在李旦耳边萦绕着。
是啊,处弱居下,能超越世俗、虚静自守、贵柔尚静即是睿;能以静制动,以退为进,以屈求伸即是智!
李旦连夜写下了辞帝。
第二天,他身穿天子衮冕,手持辞帝,缓缓走上贞观殿。
走到丹墀下,在百官的注视中,李旦摘下了头上的垂珠十二旒冠,交给高延福公公。
他捧笏奏道:“朕在位六年,身体始终抱恙,无法亲政。幸得太后神武,光曜明德,天下安宁。天命攸归,凤临天下,四海之内,率土归心,朕不才,愿追踵尧典,将大唐帝位禅让于您,请您俯察民心,肃承天命!”
上官婉儿走下丹墀,接走了辞帝,献到太后案前。
百官纷纷劝进。
右卫将军李安静猝然冲出列队,跪到李旦面前,痛哭流涕。
“陛下,先帝将大唐江山传到您的手上,怎可拱手让人?不可!不可!万万不可!将来,您有何颜面去见先帝啊!”
朝堂上,寂若无人,落针可闻,谁也不敢多吐一个字。
刚刚拜为鸾台侍郎的乐思晦走出列队,死死抓住李旦的衣袖。
他大声喊道:“老臣是鸾台侍郎、同平章事,有权代表凤阁鸾台的宰相,拒绝陛下让位,拒绝太后承袭帝位,篡夺大唐江山!”
也许是太激动了,乐思晦像个颤颤巍巍的老人,幞巾飘落在地上,露出满头蓬发,却想用最后一丝力气,阻挡李旦把大唐皇位让给自己的母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