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皇一夜未眠。
第二天上朝,面对满堂武大臣的激烈质问,只能推说昨夜寺人在宫中烧麻,招致火灾,将此事草草盖过。
七星闪曜,万国朝宗。北斗七星阵少了两颗璀璨的星子,女皇心痛至极。
想了数日,命建昌郡王武攸宁到白马寺下旨,仍由薛怀义督工,重新建造明堂、天堂,并铸九州鼎及十二生肖神。
薛怀义当场撕了敕旨,言语激烈,出言不恭。武攸宁怒而回宫,向女皇复命。
“既然此人已经与朕离心离德,那就除去吧!”她轻叹道。
武攸宁颔命。
证圣元年二月四日,他让姚瑞德公公去白马寺假传女皇口谕,邀薛怀义日晏之后,到太初宫瑶光殿相会。
薛怀义满心以为女皇回心转意了,高高兴兴地前来赴约。
瑶光殿建于九洲池上,四面环水,景色非常清幽。日落成夜,万籁俱寂,宫殿的倒影碎在瑟瑟池水里。
他跽跪在大殿门口,高喊道:“臣怀义,叩见金轮圣神皇帝!”殿中无人回应。
“臣怀义,叩见金轮圣神皇帝!”
“臣怀义,叩见金轮圣神皇帝!”
连喊三声,依旧无人出来。薛怀义抬头一看,瑶光殿黑灯瞎火,大门紧闭,不禁起了疑心。
正欲起身时,身旁的银杏树后,传来一道低沉而幽冷的声音:“薛怀义,你可知罪?”
一个孤魂游鬼般的身影从树后闪出。
薛怀义跳将起来,定睛一看,原来是建昌郡王武攸宁。
阵阵金革之声从四面八方响起,百余名擐甲挥戈的千骑禁军小跑而至,将他围裹得水泄不通,退无可退。
此时此刻,薛怀义才醒悟过来,自己死期将至!
“难道吾皇都忘了,我曾经为她付出的一切吗?炎炎盛夏,需要我的时候,薛某就是一把绢扇,出入君怀袖,动摇微风发。有了新宠,便弃我如秋扇!”
武攸宁背着双手,慢慢走到他面前。
“你不过是一个假和尚而已,不要把自己抬到那么高的位置!义净法师从天竺回到洛阳,带回近四百部的梵本经、律、论及佛舍利三百粒,吾皇亲至上东门外跪迎,他才是真正的大德高僧!”
“既然如此轻视,那就没有什么好说的!薛某只想死个明白,她给我定的罪名是什么?”
夜太黑,眸色太深沉,谁也看不清武攸宁脸上的表情。
“火烧皇家明堂和天堂,难道还不够你死一百回吗?”
武攸宁是女皇的堂侄,他的父亲武士让是武士彟的亲哥哥,弟弟武攸暨娶的是太平公主。
武氏一族的荣光,全部来自女皇的恩赐,维护武氏政权,铲除异己,是他义不容辞的责任。
时光停滞了片刻,薛怀义放下了最后一点骄傲,声音也变得柔软起来,仿佛是在乞求武攸宁。
他双手一叉,低声道:“薛某尝尽人间苦楚,亦享尽了人间富贵,今生已无遗憾。还望建昌郡王给我留个全尸,派人把我的尸身送归鄠县故里。”
武攸宁没有说话,只是冷哼了一声,慢慢举起手,又慢慢落下,千骑禁军蜂拥而上,举戈将薛怀义挑上了半空。
他重重地摔落在地上,脑袋着地,当场毙命。
武攸宁命人将薛怀义的尸体送到白马寺,焚烧后造佛塔镇之。白马寺作恶多端的僧人,也被解押送往各地,充使苦力。
德不配位,必有余殃。
随着薛怀义被诛,风光一时的白马寺也渐渐走向了下坡路。
话说叶法善天师和云鹿醉饮瀛洲仙岛后,师徒俩睡得天昏地暗,三天三夜,仍不见清醒的迹象。
澄怀为他们调制了各种药汤,喝了也不见效。
子虚坐在紫霞宫晚风殿里,心中十分忐忑。
“师兄,东华至阳圣水,为天地间阳和真气交感而生,凡间的药汤,哪里解得了仙界圣水的威力?”
一句话提醒了澄怀。“我想起了,离开瀛洲时,东王公给了我一个紫檀木小匣子,里面装的可能就是解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