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亏高力士心细如发,从婢女惊慌的神态上看出端倪和破绽。
要是陛下吃下了那盌天麻粥,恐怕此刻,已经落了中宗皇帝的下场!
大明宫里,忽然狂风大作,飞沙走石。
风从四面八方呼啸而来,又擦着耳边嗖嗖地疾穿过去,吹得他衣冠不整,摇摇晃晃,好似喝醉了似的。
刘幽求眯起眼睛,迷茫地远眺着前方。
天地间,黄尘蒙蒙,一片混沌。
这样的大风天,就是高贵娇傲的雄鹰,也难以飞出来,试一试它的羽翼啊!
李隆基登上大位,刘幽求非常高兴,自认为功劳在群臣之上,一定会被任为尚左仆射兼领中令的。
不料,他拜了窦怀贞为尚左仆射、崔湜为中令,而自己只被任为右仆射、同中门下三品,心里不免有几分失落和怨愤。
如果说任用公主一党的人,是出于无奈,他能理解。
现在,太平公主图谋弑君,这可是逆天死罪,陛下为何不趁机诛杀她,还要藏着掖着,不让人揭发呢?
刘幽求死死摁住脑袋上的幞巾,心里想说的话,都被大风吹走了。
他知道自己不过是一介莽夫,无法出谋划策,但他有一身蛮力,可以为李隆基除掉太平公主和其党羽。
“高公公,今后陛下的饮食,您一定要亲自把关!皇后册立大典就要开始了,请他马上去太极门吧!”
刘幽求正了正幞巾,顶着狂风跃上马背,摇缰走了。
皇后册立大典一结束,他立刻去找了右羽林将军张暐,合谋如何清除掉公主一党。
张暐亦是攘袂扼腕,愤愤不平。
一番筹谋,两人定下了计划。
张暐找了个机会,密奏李隆基。
“陛下,朝中七位宰相,五出公主门下,大臣只知公主,不知皇帝。他们日夜图谋不轨,祸乱朝纲,不早日除掉他们,一旦事起,太上皇何以得安!”
理智战胜了愤怒,李隆基早已心平气和了。
“此事,待日后再议罢!”
“臣已经与刘幽求定好计策,发羽林飞骑诛杀逆党,就等您一声令下了!”
“太上皇那么多兄弟姊妹,现在唯剩一位太平公主。如果他知道我们的计划,一定会很伤心的!”
张暐唇角的两撇胡子微翘了一下。
“公主进毒弑君,正是拿下她的最好借口!陛下,您莫要犹豫,再放纵她,将来公主之患日深,您又为之奈何?”
李隆基深深记得,叶尊师曾经教导他对公主一党要“不进亦不退”。
“我们暂且不露声色,装作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静观他们下一步将会如何行动!”
张暐见他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越发着急起来。
“我们都知道,您是一位孝子,处处为太上皇考虑。但天子之孝,异于匹夫,应以宗庙社稷的安危为上。昔日,汉昭帝为姐姐鄂邑长公主养育长大,后来公主图谋不轨,事败被诛。天子治理天下,岂能顾及小节!”
李隆基云淡风轻地笑了笑。
“张卿莫要着急,现在不是实施这个计划的最佳时机。太平公主没有成功除掉予,一定心有不甘,还会有所行动的。你们时刻准备着,这场仗,始终都要打的!”
张暐无奈,只好辞去。
走到大殿门口,正要提腿迈出门限,李隆基忽然叫住了他。 “张卿,你们的计划,还有第三人知道吗?”
张暐转身回到御前,行了个叉手礼。
“您知道,臣的胸中没有多少墨水,为了弹劾公主,我们请了侍御史邓光宾帮忙,收集公主一党的罪行,透露过一点消息,但他并不知道我们的详细计划。”
李隆基不禁打了个哆嗦,心里叫苦不迭。
“你和刘幽求还真是莽夫啊!别看那些侍御史立在朝廷上,身着绿袍,头戴獬豸冠,个个都是铁面丹心的样子,其实,比谁都狡猾!如此大事,怎能托付他们!”
张暐的双腿微微战栗起来。“陛下,我们哪里有疏漏?”
“窦怀贞在御史台任官时,上上下下安插的都是他们的人。那邓光宾,你可知晓他多少底细?”
张暐摇了摇头。
“邓光宾的妻子唐氏,与崔湜的妻子唐氏是姐妹关系,你所托非人也!予失去姚崇、宋璟,又要失去你和刘幽求了,真叫人左右为难啊!”
李隆基紧紧握住拳头,狠狠地捶了一下御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