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道长阔,孙若弗一行人在纷纷扬扬的大雪中走了一路,冰冷的寒风裹挟着细雪涌向众人身侧,丝丝缕缕的凉意仿佛要穿透每个人的骨缝。
小桃此时满心满眼都是元娘,焦急万分,终于看到了梅烟阁就在眼前,而梅烟阁里似是有人影晃动,心下激动不已,“有人,有人,一定是小姐……是小姐在里面!”
众人闻言,纷纷侧目,不禁都长舒了一口气,这冬日飘雪,寒风凛冽,属实是难以承受。若人不在梅烟阁,众人还不知要在这风雪里找到几时。
可烟翠一颗心却悬了起来,「五皇子怎么把人带回来了?还是计划有变?」
可没等烟翠想明白怎么回事,芳若已行至梅烟阁门前,向着孙若弗做了个请的手势。
孙若弗也没有推辞,随即推开房门,可映入眼里的场景却让众人愣在了原地,瞬间众人心思各异。
还是芳若最先反应过来,忙福了福身,“王爷,不知您在此,请您恕罪,奴婢是来找李家姑娘的。”
“我家王爷本是替圣上去宴会宣旨的,恰好遇到了迷路的李家姑娘,遂帮忙带回了梅烟阁。”寒夜上前一步,恭敬的开口。
孙若弗本悬着的心此刻像揣了几十只兔子,狂跳不止,眉眼止不住的欣喜,“多谢王爷,是小女不懂规矩了。”
看着元娘柔柔地站在远处的太师椅旁,孙若弗眼睛一转,“元娘,可曾好好谢过王爷。”
“不必,只是你家姑娘貌似着了风寒,还得请太医来看看。不要落下病根才好。”裴元修看着孙若弗谄媚的嘴脸,眉心一蹙,打断了她的话。
见摄政王发话了,芳若立即吩咐道,“烟翠姑娘,还得麻烦您回去禀报一下太后和公主,免得她们忧心,就说李家姑娘只是迷了路,现下正在梅烟阁稍作休息,烦请太后可以下旨派个御医来诊治,奴婢就在此处照顾李家姑娘。”
这芳若不愧是太后身边经年的老嬷嬷,做起事来真是一丝不苟,寥寥几句就将事情吩咐妥当。
烟翠正巧没有理由回去向永安禀报此处之事,闻言像得了大赦一般,面上勉强维持着神色,福身便退出了梅烟阁。「看着屋里李家姑娘神色略带虚弱,好似真的只是着了风寒,可她怎么能突然回到此处,莫不是发生了什么变故?」烟翠满心的疑惑,脚步却越发急促。
……
「滋香亭」
太后听着回来的烟翠传达的口信,得知摄政王带回了迷路的元娘,这也算是阴差阳错让二人有了共处的机会,心下欣喜不已,“好,没事就好,去,传哀家懿旨让太医院方不止去瞧瞧。”
众人听见方不止的名字,面上了然。
这方不止是太后自前朝还是妃位之时便扶持上来的,是太后的心腹。这一举动无疑彰显了太后对此女的重视。
永安得知摄政王也在,袖子里的手兀地收紧,脸上显着无尽的怨毒。却突然想起,修宁并未按计划给她传信,如若此时她药力消除,说明修宁已经坏了她的贞洁。可裴元修却说是因元娘迷路而恰巧遇到她,到底是哪一环节出了问题?
永安硬挤出一抹笑容,起身走至亭中,“皇祖母,表妹遭遇此事都怪我,虽有御医诊治,可我还是放心不下,还望皇祖母能允准我去看一看表妹。”
太后看着永安一脸真诚,心下也满意她的端庄大度,“去吧,让烟翠好好搀着你,此时风雪正盛,莫着了风寒。”末了,还将自己的手炉给了永安。
永安因着心下疑惑,几乎是跟方不止同时到的梅烟阁。
“参见公主,公主殿下万安。”
梅烟阁本就是平时歇脚的一个小殿,此时屋里算上刚赶来的永安和方不止足足有近十人,一度让屋里的空气浑浊起来。
此时,屋里的每个人全都各怀心事。
元娘自孙若弗她们入殿开始就未说一句话,一是因自身的药力问题,二是她想看看,到底是谁参与了此事,到底是谁想要害她。
果不其然,印证了她之前的猜测,是李袖娘和永安公主合谋想要毁了自己。
原因无它,除了二人配合默契将自己带离了宫宴之外,就是刚刚袖娘自见到自己开始,虽面上维持的稳重镇定,可紧抿嘴角昭示了她的愤怒,而当永安公主进来时,她的神情却有了一丝欣喜。
“方太医,麻烦您给李家姑娘瞧瞧。”芳若率先开口。
方太医扫了一眼屋子,便确定了病人,此时的元娘面色苍白,眉头紧锁,连站着都需要婢女搀扶。
方太医打开药箱,从里面拿出一方丝绢覆在元娘手腕上,片刻,眉眼闪出一缕疑虑,遂换了一只手继续诊脉,然后便下了定论,“姑娘,您脉浮而紧,是风寒外侵,阻遏卫气之相。待下官给您开一副去风寒的药方,连喝三日便可痊愈。”
元娘听着太医的诊治,本已绝望的眸子恢复了一丝清明,“那便多谢太医了,小桃,一会儿你跟着方太医去取药。”小桃听着元娘的吩咐,连忙跟着太医退出了梅烟阁。
永安和袖娘自太医给元娘把脉之时便心中雀跃,方太医可是太医院院首,医学造诣已经登峰造极,经他之手必能查出元娘中药。若元娘脉象异常,方太医必会出口询问,届时,无论她失没失贞洁,永安都会让她身败名裂。
可方太医却说只是风寒?二人越听越失望,心中那消退的嫌恶怨毒再次涌来,化作一股莫名的恨意。
“既然表妹无事,那我们回宴会吧,修哥哥你说呢?”永安眼波流转,夹杂着一丝伺机而动的得意。
裴元修看着这一屋子人从一开始到现在就如跳梁小丑般上窜下跳,他蓦然抬眸,漆黑幽暗的眼底,像墨汁一样浓稠。
永安被他盯得一惊,愣在了原地。
裴元修身上散发出来的低气压笼罩全身,让那俊朗的脸上布满冷寂,“各位可自行离去,本王在这里看着李姑娘喝下汤药便去。”
这话一出,屋里每个人的脸上都闪着五彩斑斓的情绪,可又不敢反驳。
永安亦是如此,遂怀着满腔的怒意随着众人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