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存于莫索警官脑海中的可怖景象并没有真实的发生,至少在他恢复自己的意识之后,他的肉体并没有感到疼痛或者分离,他看向自己的胸膛和四肢,它们完好而健康,可他还记得自己昏迷之前发生的事情,那穿着斗篷的怪物,那些狰狞的虫子,以及自己的妻子与女儿,那一切绝不是梦境,即使他一直在说服自己那只是个梦境,虽然那只是他一想情愿的幻想。
“也许这才是我临终前的幻觉,也许一会我的妻子和女儿就会来接我,带领我到那个崭新的国度。”莫索这样想着,可恐惧的泪水立刻涌上了双眼,涌进了岁月刻画出的鱼尾纹中。
“即使有另一个世界,对我来说,唯一可能的选择就是地狱。”他知道自己早已失去了去天堂的资格,是自己的嫉妒吞噬了它,现在它也吞噬了自己的一切。
他开始回忆起与玛莉结婚的这几年,他知道他现在最需要做的,是查看外面的世界究竟发生了什么变化,可他的思维引领着他回忆,他无法抗拒他自己的想法。
他开始回忆起那一次玛莉向厄尔的告白。那一天的天气灰蒙蒙的,谈不上不好,但毕竟没有明媚的阳光使人心情愉悦。
而他,那一天他一直在他们身边,却没有被任何人发现,至于为什么,当时的他自然认为是那皮肤黝黑的神灵的帮助。
他看着他们一路走着,从学校那仅仅立着两根柱子的大门,走到了情侣经常约会的树林。
对于那个柱子,他一直觉得很奇怪,那好像是为了建立起高高的,足以隔绝起外界的围墙与大门所准备的,但不知为什么最后却只留下了这两个柱子。
“也许是他们觉得建立那种东西没有必要吧。”当时的他想到。
总之他当时对于那个神的承诺抱有着难以言说的怀疑,并不是怀疑别的,事实上,他并没有发觉自己的心理已经堕落到了何种的地步,他甚至觉得厄尔就应该死在那场疾病,而他才是这座学院,这地球,甚至这宇宙唯一配得上玛莉的男人。
他看着玛莉拉过了厄尔不知所措的手,将他拉向了自己,她的脸已变得通红,这是一个害羞而保守的女生所能做到的全部,而他看到厄尔,他还在有意而无意的抗拒着。
“鬼知道你那该死的心里在想着什么?”莫索的拳头攥的紧紧的,他不知道是在痛恨厄尔的改变,还是在嫉妒玛莉的深情。
他看到玛莉的嘴唇正在靠近厄尔,那个景象对于他来说,无异于晴天霹雳。
可突然,他感受到了那股意志,那股来自于邪神的意志,它只存在了一个念头的时间,却改变了这即将发生的一切,他看到厄尔像疯了一样的跑着他看着他遮掩着自己的鼻子与红肿的皮肤,事实上他一直以为那是上次疾病所残留的后遗症,而现在,那道意志只是做了最简单的一个改变,对于他来说最简单的改变,这甚至不需要幻觉或者那使人疯狂的低吟。
我一直觉得那些存在是真正的精简主义者,但他们应该都没有精简这两个字的概念。
莫索知道它做了什么,它放大了厄尔的自卑,更具体的说,他将一个词语从厄尔的脑海放大到足以让他引起重视的程度。
“红鼻子先生”
就是这个词,那个在以后的生活中让厄尔自卑了二十年的一个词。
“生命真是脆弱啊。”莫索看着逃跑的厄尔,他不只是他在说话,还是那无可描述的,自称为『奈亚拉托提普』的邪神,借着他的发声器官所说的。
总之他们就这样结婚了,可在结婚的当天,他突然清醒了过来,就好像他的灵魂被泼了一盆充满冰块的冷水那样,他开始反思着自己的行为,他发现玛莉并不爱他,或者说她爱他,可他却只是填充了厄尔所在的位置,而自己付出的代价呢?
他的人生中,第一次感受到了恐惧,他不知道为什么命运让他在此时清醒,可愧疚与悔恨已环绕着他。
当他再回过神来的时候,清晨的阳光正洒在他的床上,玛莉已成为了他的夫人。他依稀记得自己婚礼时的样子,可一切都是朦朦胧胧的,就如同一个操线木偶,一个没有着完整思维的操线木偶。
他知道玛莉这些年过得并不幸福,她就像所有的家庭主妇那样操持着家事,那在誓言中所提到的甜蜜也因工作的繁重而搁浅,他们日复一日的劳作着,特别是在丽萨出生以后,他们好像就再也没有了自己的时间。
“我一直不知道为什么它会让我清醒,而不是让我将这个梦带入地狱。”莫索的思维暂时由过去归来,他喃喃自语道。“它是想要见到我的悔恨,也许他们以此为食。”
在婚后的第五年,也许是他无法忍受这单调的生活,他终于背弃了当初的誓言,他认识了凡娜莎,那美貌的灵媒凡娜莎。
没有哪个男人能承受住她的面容,没有哪个男人不会因为她而疯狂,很快,他就向她倾吐了自己的秘密,可接下来,他也被凡娜莎所透露出的事情震惊了。
他们探讨了无数神秘与神秘的力量,探讨了那些尚未被证实,可能存在着的神秘生物,探讨了那遥远的天空之外,虚无之中的以太,那些天体的运行,天堂与地狱,天使与魔鬼,那些别人难以理解的话题却能够让他们不眠不休而精神抖擞。
“或许她才是自己的救赎。”那时的莫索想着,但可惜好景不长。
他们终究还了,很彻底的分开了,他又重新回到了玛莉身边,这几个月的经历就仿佛不存在一般的安静,不会泛起一丝涟漪。
而现在,这一切在绝望中被重新提起,他已失去了所有,他不知道自己还能失去什么,他甚至在咒骂着那些怪物为什么要放过自己,是因为自己的邪恶引起了它们的共鸣吗?
他挣扎着站起来,想确定着一切都真假,却听到一个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声音。
“伙计,是我,老同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