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能是外面人都习惯了司马熙雯的脾气,经常大呼小叫,片刻后,都散了。
葛洪擦拭了一下脸上的泪滴,声音有些嘶哑地道:“谯国夫人,长公子,老朽也只能做到此了,恕老朽无能,就此告辞了。”
“葛仙翁且慢,您再看看,再想想办法。”陈望看着葛洪,近乎哀求道。
倒是司马熙雯现在清醒了过来,抽泣着对陈望道:“若非,若非看在你父为大晋,大晋保国安民,殚精竭虑,不远万里前来医治,就算皇帝请他也不会来的,他……他已经尽力了。”
陈望急中生智,凭着记忆在大学里背的《抱朴子》,缓缓道:“垂恻隐于有生,恒恕己以接物者,仁人也;恤疾难而忘劳,以忧人为己任者,笃人也!”
此言一出,葛洪细长的双眸亮了起来,心中诧异,这是自己刚刚着写,连名都未想好,其中字句,他怎么知道?
遂诧异道:“公子此言是……”
“此不正是仙翁所着中的第十二篇‘行品’中之言,嘱世人做仁人做厚人吗?望仙翁再想办法!”陈望坚定地看着葛洪道。
葛洪抚须沉思良久,轻叹一声道:“唉,怪不得太尉如此看重长公子,果非凡人。”
说罢,他从怀里取出一个小木匣,打开后,取出两枚黑褐色拇指粗细药丸道:“这是我二十年来练就的丹药,但绝非起死回生,长生不老之药。”
说罢,他将木匣放入怀中,俯身用食指和拇指打开床上躺着的陈谦嘴巴,另一只手捻着一粒塞入舌下,然后将嘴巴合上。
看着司马熙雯和陈望解释道:“此药丸能保太尉一个月尸身如常,不腐无异味。”
唉,看来父亲的确是无生命迹象了,陈望失望万分。
然后葛洪将另一枚丹丸递与陈望道:“江北四州之地,太尉意属长公子,老朽别无他助,此丹药也仅能强智健体,只望长公子日后能继承太尉遗志,赤心报国,造福大晋子民。”
陈望赶忙躬身双手接过,毫不犹豫塞入口中,一仰脖咽了下去。
这可是葛洪的丹药,连房玄龄的《晋》,司马光的《资治通鉴》都称他是神仙。
他自谦是凡人,看着和普通人也无异,但一定不同于常人的。
遂又向葛洪躬身一揖道谢。
葛洪再次看了看床榻上的陈谦,长叹一声道:“唉……大晋失之柱石也……”
然后向司马熙雯和陈望拱手作别,转身出门,扬长而去。
昏暗的灯光下,只剩下了陈望和司马熙雯守护着陈谦的遗体。
司马熙雯呆滞的眼神看着陈谦,陈望坐在葛洪刚才坐的胡凳上,二人相对无言。
不知过了多久,司马熙雯抬起秀丽的脸庞,两眼红肿,声音有些嘶哑地道:“望儿,你去前堂,遣散武官员吧,然后回来,也该见见你母亲和姐弟们了。”
“我……”
“你什么你?”司马熙雯不悦道。
“我怕他们不听我的。”
司马熙雯柳眉倒竖起来,刚要斥责,又想到不能吆喝,压低声音,咬着银牙道:“你如此懦弱,怎能担得起四州重任和你父亲对你的厚望!”
陈望只得站起身来,躬身一揖道:“儿……谨遵大娘之命,若是,若是有人非要见父亲或者大娘——。”
司马熙雯脆声打断他的话,“不见!”
“包括王蕴大人,他可是从……”陈望支吾道。
司马熙雯从陈谦身上移开目光,红肿的眼睛瞪着陈望,又要发作。
陈望赶紧一揖到地,扭头向门口走去。
“你回来!”司马熙雯在后面幽幽地道。
陈望赶紧站住了身子。
“记住,这里的事情对谁都不能说,就连你母亲也不能说,这是你父亲生前所讲。”
“啊,为何?”
“事关他辛辛苦苦打下的江北四州,事关大晋朝廷,你父亲素来行事谨慎,在你坐稳这个位子之前,谁都不能相信!”司马熙雯柳眉紧蹙,郑重地道。
陈望心中一阵感动,难得这位大娘对自己如此关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