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安之拉着陈望的手便向国子学大远门走去。
刚到门口,迎面正遇上一人向里走。
此人中等身材,身穿紫袍,年过五旬,白净面皮,五缕长髯,步伐轻盈,颇有些仙风道骨的样子。
“毛将军,你这是……”来人一见二人微微一怔道。
“哦,孙大人,我家公子又被琅琊王两位世子欺辱,你得严加管教才是。”毛安之颇有些责怪口吻地瓮声瓮气道。
陈望心道,这人难道就是孙绰?
东晋的大学家,大法家,大诗人兼大名士,江左宗!
“哦,哈哈……”孙绰手抚长髯,不以为意地笑道:“二位世子素来顽劣,唉,小孩子之间的事嘛,率真童趣,将军大可不必介怀。”
毛安之虎目一瞪,不满地道:“孙大人,这已经不是一次两次了,况且我家公子大病初愈,你看看,你看看,这要不是我撞见了,及时救上来,万一有个好歹,你可脱不了干系啊!”
孙绰这次低头仔细看了看陈望,脸上还有墨迹,浑身上下一副湿漉漉的狼狈相,不觉也有些歉意,忙道:“陈望啊,你感觉如何,可有不适?”
陈望抹了一把挂着水珠的脸,躬身一揖道:“学生拜见师傅,我没什么事儿。”
“唉,我定当责罚司马曜和司马道子,趁我刚才不在,又欺辱于你,为师之过啊。”孙绰皱了皱眉,自责道。
“不打紧,不打紧,我并无大碍。”陈望满不在乎地道。
“怎么不打紧?走走走,去换衣服去。”说着,毛安之扯着陈望就像外走。
孙绰赶忙伸手道:“毛将军且慢,让陈公子就在国子学更衣吧,我刚听说他明日要去洛阳,还有话要对他讲。”
“哦?当真?”毛安之一惊,随即虎目暗淡了下来,低语道:“唉,如今建康城内人心惶惶,不知太尉现下如何。”
陈望听毛安之话语中提到自己,至少说了两次“我家公子”,有些不解,他是我们家的什么人?亲戚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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耳中只听得孙绰哀叹道:“柏大人之死,太尉病重,皆为我大晋之不幸啊,这刚刚收复了故都,祭扫了先帝陵墓,正待恢复大晋河山,不成想,唉!”
抬头看去,孙绰已是换上了一副愁容。
他接着道:“先别说了 ,先换衣服吧,以免着凉,误了陈公子北上行程。”
毛安之松了抓住陈望的手,后退两步,虎目中已是噙满泪水,双手抱拳躬身道:“公子,待见到太……太尉,务必对他讲,末将天天在家烧香祈祷,恭祝他……他老人家早日痊愈,福寿安康……”
说罢,已是泪如雨下。
陈望大为感动,一名朝廷的高级将领,大庭广众之下,竟如此动情。
赶忙搀扶起毛安之,劝慰道:“毛将军请宽心,此次前去有名医一同前往,父亲定会好转,我一定把你的话带到。”
毛安之直起身子,拭泪道:“好,好,公子快去更衣吧,末将告退了。”
说罢,拍了拍陈望的肩膀,又和孙绰互相施礼,转身离去了。
“唉……”看着毛安之的离去的身影,孙绰又是长叹一声,摇了摇头道:“我们进去吧。”
说罢,二人转身进了国子学大院。
此时,一众学童已经坐在了学堂里,腰板倍直,整整齐齐,目不斜视。
孙绰换上了一副严肃的脸孔,轻咳了一声,带着陈望走进了学堂。
“王恭!”孙绰沉声道。
只见角落里站起一人,躬身施礼道:“学生在。”
陈望看过去,正是那名十二三岁样子的青衣少年,唯一没有跟随众人动手打他的那人。
“你带着陈望到后院房,去帮他更衣。”
“是,师傅。”
说罢,王恭走出,向着陈望轻轻颔首。
陈望眼前一亮, 不禁看着王恭呆愣当场。
虽然年龄不大,但仪表非凡啊
他黑亮垂直的头发整整齐齐梳在脑后,斜飞的英挺剑眉,细长蕴藏着锐利的黑眸,削薄轻抿的唇,棱角分明的轮廓,修长却不粗犷的身材,宛若黑夜中的鹰,冷傲孤清却又盛气逼人,杳然独立间散发着傲视天地的强大气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