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我也是乱猜的嘛,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

“可不敢乱讲,那可是太祖皇帝陛下啊,不可失了礼数啊,这是大不敬。”田孜嘴角哆嗦着,不悦道。

“好了好了,知道了,老田。”陈望又道:“这柏杰的死,会不会又是桓温指使?”

田孜一拍大腿道:“招啊,公子,就是他,因桓温从荆州沿江而下,在赭圻驻跸,威慑朝廷,指使属下上表要求加殊礼,但大晋祖制异姓不得封王,且历朝历代加九锡者皆为篡位之人,所以陛下和大臣们商议用徐州来换取桓温咄咄逼人之势。”

“而我父远在中原,徐州刺史是柏杰,他突然又遇袭身亡,是也不是?”陈望思路越来越清晰起来。

田孜无奈地叹了口气道:“唉,大概是这个样子的。”

“唉,这个死桓温,怎么还不死?”

“公子,你忽然开窍了,正是如此,他已经年近六旬,朝廷别无良策,只有一个‘拖’字,待他死了。”

陈望又好气又好笑,真是一个弱势朝廷,大臣们可能也知道东晋平均寿命在四十岁左右,而桓温此刻的年龄已是高寿。

只能盼着桓温早死早托生,别无他法了。

若是老谋深算的司马懿在天有灵,看到他的后代们如此卑微懦弱,该作何感想啊。

桓温也是个时代的产物,他前任的陶侃、庾亮、庾翼不也是借荆州而控制朝堂几十载。

庾翼死后,为了结束庾家的势力,时任中监的宰辅何充举荐了南康长公主驸马桓温接任。

当然,不是桓温换了其他人也一样,或许更甚,这个时代谁握有枪杆子谁说的算。

“最后一个问题,老田,你要如实回答我。”

“你问嘛。”

“我父亲和母亲把我寄养宫中十载,对我不管不问,为何?”

“这……”田孜沉吟了起来。

“我听说大臣在外戍边或者征战,都要把长子作为质子留在朝中,我是人质吧?”

“不不不,您不是质子……”田孜慌忙摆手道。

“唉,你不说我也知道的。”陈望不免心中有数了,挥手道:“你去歇息吧,我没事儿了。”

田孜站起身来看着陈望,目光中又有了几分怜爱,公鸭般尖厉嗓音有些嘶哑道:“羌人祸乱建康之时,令尊来皇宫救驾,最先是将我搭救,没齿难忘,我也陪伴您十载了,若是您有什么闪失,我可对不起令尊广陵公大人。”

“放心,放心,老田,史太医不是说了嘛,我已经好多了,”陈望说完,又想起一件事来,遂问道:“我有没有兄弟姐妹什么的?”

“有啊,谯国夫人所生一女名陈胜谯,令堂生有三子,您还有俩弟弟,一名陈顾,一名陈观。所以啊,您应该是广陵公的第一继承人。”

“好,好,老田,去歇息吧。”

说罢,陈望闭上了眼睛,不再说话了。

田孜依次吹灭了六盏油灯,退了出去。

寝室中黑了下来,一片死寂。

陈望却是真的睡不着了,一个人在床榻中辗转反侧,惊奇加焦虑,外带着几分小兴奋。

次日晨,陈望醒来,已然熄灭的香气中还带有细细的脂粉味道,吸入鼻中颇有些女子闺房的温馨意味。

加上丝滑干爽的绸缎覆盖着肌肤,犹如堕入了温柔乡。

睁开眼看看四周,缕缕晨光从雕刻着镂空牡丹花饰的窗棂中透过,室内逐渐清晰了起来。

这座寝室不算大,床榻侧面是一个座榻,横着一张桌几,上面有青铜香炉。

寝室中间是一个刻有花卉图案的青铜大鼎,烧炭取暖用的。

床榻对面的窗棂下有个紫檀立柜,上面摆有铜镜,插着几支桃花枝子。

看似布局简洁,但华丽高雅,就连房梁在内的一应器物皆雕龙画凤,栩栩如生,一看就符合宫廷之内的气质。

实在躺不住了,装病比真有病还难受。

刚要起身,发现自己赤裸着身体,只有下体穿一条肥大绸缎裤衩,到小腿处。

四下找衣服,又找不到。

正着急中,见有人推门进来。

定睛一看,是昨晚那个胖宫女,端着一个黄橙橙的木盘子,回身将门掩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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