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洄又被罚了,天黑之前要把前山大道的落叶清扫干净,她一边干活,一边暗骂钟离絮阴暗、变态,成天就知道为难她。
钟离絮连续打几个喷嚏,午时过后,他跟古川从军营出来,古川见他脸色难看,“尊上看起来精神不太好。”
钟离絮没答话,古川又道:“是水月使哪里照顾不周,我去给她指正。”
钟离絮深呼吸了下,压制心中的火气,“目前为止,本座就没喝过一口像样的茶,她不是笨手笨脚地弄洒露水,就是睡过头误了采露的时辰,每次她打扫完屋子,我都找不到东西在哪,最可气的是,昨晚我回去整张床只剩下木板子,她把被褥拿出去晒也不记得收回来,自己倒是没心没肺睡的香,把我的寝殿弄得乌烟瘴气……”
此时褚洄正站在树荫下,手扶着扫把望着天,享受着阳光和微风。
钟离絮咬起牙根:“你看……又在偷懒!”他催动法术,骤然间大风刮过,树影被撕碎,拂了褚洄一脸的土。
褚洄被呛得咳嗽了两声,看到几处洒扫成堆的落叶吹得满地都是,内心狂躁:“这破地方绝对跟我犯冲,事事不顺,处处倒霉,一上午的劳动成果全白费了。”
钟离絮正想看她又会做什么样出人意料的反应,只见褚洄把手里的扫帚一扔,转身就走了。
钟离絮问古川:“她怎么又和之前不一样了,她不是应该好脾气地重新打扫干净吗?”
古川耸了耸肩,钟离絮莫名火大:“她说她眼睛在战场上伤到了,我看她的脑袋也是。”
晚上褚洄被叫到房,屋子里烛火通明,紫炉里淡淡的檀香平心静气,她轻声慢步地走到钟离絮的面前,他没有抬头,只说了句:“过来给我拂扇。”
褚洄默默翻了下眼皮,这夏天都过了,还要扇风,果真病得不轻!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虽然心里有一千个一万个不愿意,但肢体还是照做了,扇了会儿,钟离絮又使唤她研磨。
时间一点一滴地流走,她静静地看着钟离絮坐在伏案前写字,全部的注意力都在笔墨上。
褚洄的大脑开始游离,心说这家伙什么时候写完啊,她每天起得比鸡早,还要干一天的活,现在晚上又不让睡,没工钱不说,时时刻刻提心吊胆,生怕小命不保。
已至深夜,钟离絮吩咐褚洄去倒水,声音过后,旁边没有回应。
钟离絮转过视线,见她竟然睡着了,脸颊沾了几滴油墨。
钟离絮兴致大起,在她脸上作画,刚涂了两笔,褚洄迷迷糊糊地醒来,钟离絮立刻倒在另一边装睡,正好试探下她会不会趁机行刺。
钟离絮并不信任褚洄,认为她肯屈辱地留下,做他的奴仆,一定是出于某种目的,不外乎刺客、细作、盗贼……
“啊啊啊……”褚洄痛苦地□□:“麻了麻了……”
胳膊和大腿都不由得睡麻了,整个酸麻劲儿窜遍全身,她这副糗糗的模样确实好笑,钟离絮没忍住噗嗤出来。
褚洄瞬间面色涨红,对着钟离絮可恶的脸,她恨不得钻进地缝去,身体竟医学奇迹般地能动弹了。
她腾地一下站起来,落荒而逃,脚下的步子慌乱,还不小心地撞到了衣桁,场面一度社死。
钟离絮忽然敛起嘴角,变了脸,军机绝密就明目张胆地摆在桌上,她却毫不在意,不但没有窃取,连看都没看一眼。
钟离絮眉头紧锁:“你为何会变得与以前这般不同?你不该是天上月?可望不可及,我眼中的你……为何多了你本没有的真实感?好似染上了人间气。”
褚洄早起洗脸,发现自己在流黑汤,昨晚太疲惫了,回来倒头就睡,她连忙跑到铜镜前,崩溃大叫:“我要那魔头死!”
那晚之后,钟离絮对她的提防和敌意明显没那么大了,褚洄的行动也方便了许多,她厚着脸皮跟人交道,隐晦地打听着消息,并以路痴为由四处乱撞,为了摸清凤鸣山的地势和布防。
天色将晚,褚洄本打算回房间,半路被一老妪拦下,让她去给钟离絮准备饭菜。
褚洄寻思不管是哪里都搞倚老卖老、欺负新人这一套,前天叫她劈柴,昨儿让她打水,褚洄果断拒绝:“没空。”
老妪一副看热闹的嘴脸,“是尊上吩咐的,你有本事就不做啊。”
褚洄憋着一股气,来到庖屋,边煮饭做菜,边拿锅碗瓢盆出气,噼里啪啦地响声刺耳。
她常年户外工作,这种旧式生火的炉灶根本难不倒她,看似简简单单的四菜一汤,她还是忙活了一个时辰。
褚洄给钟离絮送去,见他正好在殿中,好像有心事,注视着手里的一笺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