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娴云闭着眼,长长的睫毛轻轻动了动,乌发雪肤,于在灯影之下,仿若泊着一对安静的蝶。 莫羽爱怜地望着孟娴云,轻轻用炉钩拨了拨火盆中的炭火,小心将窗子合上,仅留下一条窄窄的缝隙。 这时,孟娴云忽然张开了双眼,她怅然若失地坐起身,将手边仅剩的半壶酒一饮而尽——梦醒了! “呀!小姐,可是我吵醒你了?”莫羽问道。 孟娴云摇摇头:“无碍,心口正堵得发闷。”她叹了口气,没想到那冰凝的故事竟仿若真实发生在她眼前一般,她苦其所苦,痛其所痛,一想到冰凝此刻已经踏上征程,却是为一个与赵峥相似的人而奔波,孟娴云心中又酸又涩,她说道,“我出去走走,你不必等我了。” “可天色已晚了,小姐,我陪你一同去吧?” “你无须担心,我只是对冰凝姑娘的事感到有些难过,想出去透透气而已。何况我自信能伤我之人恐怕没有几个呢。” 莫羽原本准备迈开的腿又缩了回去,她眼睛转了转,垂下眼帘低声回道:“那……好吧,小姐,你早些归来,我在客栈等你。” “嗯。”孟娴云很快下床整理好头纱,行至门前,她忽回过头:“羽儿,我终于明白你那日为何如此气愤了。” 莫羽一时无言,眼神晦暗不明,让人有些看不真切。 孟娴云出了门,那双月白色绣鞋久违地踩在地上,耳边不时传来高高低低的叫卖声,她本以为街上会冷清如水,却未想到已经入了夜,街上仍是热闹非凡,她心头的沉重总算缓解了几分。 信步于街上行走,孟娴云对周遭的一切都感到新奇,心想,原来人间的街道是如此有趣……不一会儿,她在一处灯笼摊儿前停住了脚。 “这位乡人,我看街上的年轻女子个个都提着花灯,这是何缘故?” 灯笼摊儿的老板是一个膀大腰圆的汉子,他半坐在板凳上,叉着腿,一边吆喝着,一边拿着一把已经破了的蒲扇时不时扇忽几下。 雪夜里还扇蒲扇?是否过于怪异了?孟娴云不由得瞧向那把蒲扇,那蒲扇不过是由普通的蒲葵制成,可扇面上却隐隐透着些许仙气,再看那老板,却不过是一个普通的凡人罢了。孟娴云感到有些好奇,但也并未多问。 “这位姑娘怕不是绿陵人士吧!”那老板一咧嘴,露出一口黄牙,“一年一度的花灯节对于绿陵的年轻女子来说,可是个重要节日!就连平日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大家千金都有提着花灯会情郎的呢!” 孟娴云皱了下眉头,但很快掩去了:“那么……今日是花灯节了?” “不是!不是!三天后才是花灯节呢!到时候满街张灯结彩,吃的、玩的、什么都有!你可是来着了!若是运气好,说不定还能碰上个好姻缘呢!” 孟娴云点点头:“原来如此,如此便多谢乡人相告了。”说着,就要离开。 “哎!姑娘留步!”那老板赶忙提起一只花灯,向孟娴云的方向窜了两步笑着说道,“这只花灯送与姑娘。” 孟娴云满眼疑惑,无缘无故的为何要送她一只花灯?且再看那只花灯,周身无任何图案与花样,难道是没做完,又或是卖不掉的? 老板憨笑了两声:“不瞒姑娘说,这花灯是方才一位俊朗非凡的公子让我送给您的。所以方才您便是不向我搭话,我也正准备叫住您呢!” “公子?”孟娴云更加疑惑了,除了莫羽,在这里她根本就没有熟识的人啊!她追问道:“你可记得他姓甚名谁?” “那公子说若是姑娘问起,便说是一位故人所赠。” “故人?”孟娴云轻声呢喃,细细打量起那盏花灯,那花灯周身裹着精致的红色绢布,灯芯一团火像更是被赋予了生命一般跳跃着,舞蹈着。乍看之下,很是不起眼,可越看越是容易被吸引。 孟娴云一时不知该不该接下这盏花灯,她又问道:“那他作何打扮,是什么样貌,你总该记得吧!” “嗨!那位公子的样貌真可谓是让人过目难忘啊!一袭玄色长袍,袖口绣着金色水波暗纹,周身的气派,那模样……呃……”那老板歪着头,嘬着牙花子,“诶?我怎么想不起来了……” “那便罢了吧。”等了良久,孟娴云接过花灯,向那老板摆摆手,“想不起来便算了。” 直到孟娴云走远了,那老板还晃着脑袋,回忆方才那公子,然而,终究还是一无所获。 而客栈里,莫羽见孟娴云出了大门,慢慢从怀里抽出一支纸质的卷轴,小心地放在了桌上。她以指尖点水,很快在桌面上画出一道以五行为表,阴阳为里的符咒,而后朱唇轻启,口中念念有词。 桌上的卷轴缓缓浮在空中,逐渐展开

在莫羽面前。那卷轴上并无任何字的痕迹,只一片空灵的白。忽地,从卷轴左下角升起一小团无根之火,缓慢的烧了起来。 莫羽闭上眼以心传音。 片刻后。 “师父,您来了。”莫羽有些紧张。 虚空之中,一道冷清的男声传入莫羽脑海:“十三,你我师徒许久未联系了。” “师父,徒儿贸然打扰,是想告诉您,小姐已经醒了!当年多亏师父赠与小姐鲛珠,徒儿等了这么多年,终于得偿所愿!师父对徒儿恩重如山,徒儿感激不尽,实在是不知何以为报,只好日日焚香,为师父祈福增寿。” “福寿天定,随遇而安,又岂是你我能左右的。” “师父说的是,是徒儿愚笨了。” “十三,你可还记得为师曾说过,鲛珠‘生’需一百年,‘成’需一千年,‘合’则需一万年。那孟娴云用了百年光阴死而复生,是以为‘生’;而下一个阶段则是为‘成’,这个阶段往往是最危险的,你记住,万万不可被人发现她身怀鲛珠的事。” “师父放心,为保小姐周全,我未曾与小姐说过,连小姐本人都不知道关于鲛珠的事!” 脑中的声音顿了顿:“也好。既然孟娴云已经醒来,还是多习得一些保身的法术为好。东海尽头有一岛,名曰‘七静’,岛上有一仙峰,名曰‘缥缈’。凤凰大明王的第一弟子——玉面在那里清修,你们去寻他,如若可能,拜他为师最适合不过,只不过……他性子非同寻常,若是他不愿收徒,也万万不可强求。” “师父,小姐自醒来以后,虽记忆全失,但天然习得了一些法术,我想普通人是无法伤她半分的……” “痴儿!危险又岂是来自于你口中的那些凡人!鲛珠源自深海之中鲛人归化天道的最后一抹残念,鲛人乃是与天地同寿的上古神明,虽然他们大多数自三皇五帝时便纷纷回到归墟了,百万年来甚少露面,但那可是一旦露面,连天君都要称一声祖宗的存在!鲛人化珠,鲛珠育人那是千千年,万万年也碰不上一次的事,即便碰上了是福是祸也未可知,你万不能这样大意,定要慎之又慎。” 莫羽面色一僵,心中掀起了无数波澜,从前她虽知道鲛珠珍贵无比,却不曾想其难得如斯,这样说来,鲛珠是绝世之宝也不为过啊!既如此,师父是从何处得到此物?他又为何舍得将此物赠与小姐?难道,仅仅是因为自己是他的徒弟,他就愿意帮这个忙? “既然是如此……那师父,身怀鲛珠到底会怎么样?你总要徒儿谨慎再谨慎,可又不曾透露到底会有什么人威胁到小姐?” 声音沉默片刻后:“……为师道行浅薄,也不尽了解。只是,有所倚凭总是好的,况且多一分本事,便少一分危险,拜师之事,你务必要记在心上。” 莫羽听罢,心中默默叹了口气,连师父都不清楚吗?还是不便与我说呢?虽有些失落,但她还是正色回道:“多谢师父教诲,待徒儿办完私事,便想办法带小姐前往东海拜师学艺。” “私事?” “是!徒儿现下并不在雾隐山。此次下山一为治病救人,全了我与婢女的主仆之情;二是为重返孟家,全了小姐的思亲之情。” “你好自为之吧,只是路上莫要耽搁,办完了事便去拜师!无紧急之事,尽量不要联络为师,更不要让孟娴云知晓你我之间的关系,明白吗?” “是!师父。”莫羽还打算说些什么,可卷轴眼看就要烧殆尽了,她又急又慌,她感觉还有好多话没有说,好多事还没有问,望着最后一点残卷消失,脑中传来了师父的声音:“十三,保重。” 莫羽失落地坐在椅子上,脑中反复回忆师父的话。每次跟师父传音都是这般,急匆匆的,她的话永远说不完……而师父,永远都是那么冷淡,每次交待了该说的话,其他的便一句也不多问。 莫羽安慰自己,师父一向如此,何况师父徒弟那么多,那么忙……能偶尔指点自己已经很不错了…… 不过,拜师的事情……其实,莫羽很想问师父,为什么不能让小姐知道他们之间师徒的关系,让小姐也拜师父为师多好,如此,也不用去什么劳什子东海了。可是,这话她只能心里想想,并不敢问出来。 曾经,师父一度想带她回“如心山”,与他一同留在仙山修炼。当时,她因小姐尚在昏睡之中而忧心忡忡,当下便回绝了师父,未曾料想,师父不久后带来了数百本典籍和若干灵丹、灵器供她自行修炼,并且每每在紧要关头现身指点。她曾问过师父为何要对她如此好,可师父一如往常冷淡,只答说,我对你好,终究是我的事,你不必放在心上,亦不需要感激。 所以,她不懂他,或者说她从未懂过他。 莫羽一时间怅然若失,随意用衣袖抹了

抹桌上半干的水渍,推开窗,入眼是一片池塘。自午时起,淅淅沥沥的雪终于停了,甚至地上连半点残雪都不曾有。抬头看,一轮明月正皎皎升起。 她心中暗自忧心:小姐已去了好一会儿,怎的还不见归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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