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九将千渝带回了东海,只是并未回彤苑,而是架着人直接送到了合宁掌管的禅医寮。 禅医寮位于东海诸岛的最南端,这里的大夫喜着白衣,虽样貌不同,却都大同小异,身高相似,身型相似,大部分长得白白胖胖的,天性喜好助人。以往孟娴云听桃夭介绍过这里,只是并不曾来过,据说,这里的医生大部分是蛞蝓精。 顾九将千渝放下,动作虽不至粗暴,却也丝毫不见温柔。 他甩了下宽大的袖摆,扭头对孟娴云道:“瓶子留下。”而后打了个响指,将千渝唤醒。 孟娴云将瓶子从袖口小心拿了出来,蹲在身,递到了千渝面前。千渝怔怔接过收魂瓶,自言自语道:“收魂瓶,收魂一息,养魂三百载,可养成后的生灵即便与她容貌相近,却也与她再无关系了。” 顾九沉默着,盯着眼前的花草:“你转告合宁,他放纵师妹下山的事到此为止,我不会再追究。限他七日之内,将幻天琴物归原位,从此以后,东海之内不准有人再提她的名字。否则,杀无赦。” 说完,顾九从禅医寮走了。孟娴云一路跟着顾九,到了彤苑门口,硬着头皮也跟了进去。顾九坐在高高的主位上,朝着孟娴云摆了摆手:“过来。” 孟娴云蹭着步子上前,她端详着顾九这一张妖媚十足,也高傲十足的脸,虽说这张脸透着与以往差不多的令人胆寒的气息,可她还是觉得此刻的顾九是有些悲伤的。 顾九不耐烦道:“快点过来,让我摸摸。” 好吧,他可能也没那么悲伤。 孟娴云不情愿地走了过去,迫于顾九的意愿,将自己的头枕在了他的膝上。然后,孟娴云的发开始被顾九时轻时重的摩挲着,这力道……动作之粗鲁,饶是孟娴云的性子恬淡,也生出了几分想要骂娘的冲动。 就在孟娴云觉得自己快要头秃了,脖子也酸了的时候,顾九停下手,幽幽说道:“幻天琴是魔族之物,寻常人是很容易被其蛊惑的。” “那师父为何还要合宁师兄去寻那琴?既是害人的东西,丢了也就丢了。”孟娴云插着腰,歪着脖子,以扭曲的姿态立在一旁,半会儿没敢动。 顾九看了她一眼,没忍住噗地笑出了声。 被这一笑,孟娴云又羞又恨,自打遇见顾九,她的气质,她的形象被毁的连渣滓都不剩了。 “毕竟是魔族之物,流落在外后患无穷。”顾九换了个姿势,单手拄着腮,“此事虽了,可我顾九的徒弟总不能死得不明不白,期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云儿,还是要靠你告诉我的。” 孟娴云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关于自己的奇怪能力的事…… “这……你怎么知道我知道?” 顾九嘴角惯性的上扬:“如若不然,我为何偏偏带了你去见她,我当然知晓你的这种能力,只是,这能力是有限的,就是对于修为远高出你的人是无效的。不过,你见她的时候,她灵力枯竭,已于常人无异了……” 孟娴云有种被人看透的无奈,她找了个空位坐了下来,短暂的思考了一下从何讲起,组织组织语言后,说道:“锦……也就是师姐,平日里会帮桃夭挑些话本子……” “嘘!”顾九用手指抵住孟娴云的唇,打断了她的话,“休要聒噪。” “嗯?”孟娴云满脸问号,心想刚才不是你说要听的? 顾九抓起孟娴云的手腕,拉她到身边,附耳言道:“我有个方便的法子,你最好,闭上眼睛。” 这声音低来低去,透着点儿沙哑,瞬间让孟娴云汗毛倒竖。 顾九轻车熟路地闯进了孟娴云的灵府,的确,这样倒是不必孟娴云再从头讲起了,可是,这过程却也伴随着两人极致的感官交互,神经的愉悦与痉挛相错而来,孟娴云浑身颤栗着请求顾九停下……可顾九从不是浅尝辄止的人。 孟娴云身子紧绷,下腹仿佛有一团火,正在缓缓上升,她下意识地喃喃自语:“水月镜花……” 于是乎,在两人的神交之中,有关锦棠的事,顾九也渐渐明晰了起来。 在东海,关于桃夭有两件事是人尽皆知的,一是她单方面地爱慕合宁,二是她迷恋人间的话本。 而桃夭与锦棠交好,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因为锦棠会时不时地带人间的话本给她,但少有人知晓,其实锦棠也是喜欢看人间的话本的。对于话本,桃夭是看着觉着新奇,而锦棠是心生向往。 锦棠的跟脚是一只锦毛鼠,她头顶和尾巴尖分别有一撮白毛,分外的醒目,又因为嗅觉灵敏,擅长搜寻奇珍异宝,而被顾九赐了个诨名叫做搜宝鼠。 由于常常为顾九搜罗珍宝,故而顾九的宝钥匙她也有一份,于是,她便有了接触到幻天琴的机会。 <

> 幻天琴,之所以名曰幻天,是因为此琴有洞悉未来,穿越过去的神力,当然这神力是有限度,有范围的,并且限度多大,范围多广是取决于使用者献祭灵力的多寡。幻天琴为了诱使人献祭自己的灵力,常常会先给予靠近琴体的人一些未来的片段,常言道,预要取之,必先与之,就是这个道理了。锦棠正是被这些片段所吸引,才趁着顾九闭关,悄悄从东海溜了出去。 在幻天琴描绘的未来中,锦棠预见了一场如诗如画般的邂逅,这邂逅正是锦棠所向往的。 那一日,锦棠同往常一样毫无所获,她蹲在顾九的宝中暗暗惆怅。 为了报答顾九的救命之恩,她时常靠着自己敏锐的嗅觉为顾九搜罗天奇地宝,可近几年,她发现此道越发艰难了。可她仍得坚持下去,只因为那时她对顾九做出了承诺:“尊上救小妖一命,小妖以百例天奇地宝回报之……” 一想到此,她仍隐隐觉得浑身疼痛不堪,遇见顾九的那天,她在寮夜荒原受了八道天雷,她躺在地上,似乎预感到天要亡她,可仔细想着,她究竟做错了什么呢!那黑心道长偶得了修炼之术,便心生邪念,大肆搜罗童男女,助其妖功更进一步。四十九对童男女被炼化成一颗妖丹,锦棠与那道长争抢之时,不慎吞入妖丹,就此修为大涨,却也引来了滚滚天劫。 她不想死,她心有不甘,所以看见有人经过时,她仿若抓住了最后一颗救命稻草,她开口求了他。 顾九像一尊神,他俯视着她,仿佛看着一只蝼蚁:“一只小老鼠……竟吃了如此血腥之物,即便天不亡你,你往后也难逃心魔。” 锦棠挣扎着不肯认命,她紧紧扣住顾九的脚踝,一字一句:“天道不公,我不认。” 顾九则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似的哈哈大笑起来,连声道:“有意思有意思。” 之后,顾九便把她捡了起来,顺便为她抵挡了第九道天雷。回到东海后,他亲自为其疗伤,还收了她做徒弟。 漫长的修炼与漫长的报恩之路就是从那一刻开始的。 其实,在此之前,她一直算得上是个散漫的人,她舒舒服服的活着,从不想太多未来的事,就连修炼也是误打误撞开始的。可开启了灵智后,总会难以避免的产生一些是非黑白的价值观,所以见那道长害人,才想着做些什么,可她去得太晚,孩子们早成了一锅血泥,她能做的也只有杀死那道长…… 明明一开始是想拯救些什么,可最后她却阴差阳错服下了那象征罪恶的丹丸,这不能说是不讽刺。 这般想着,她郁闷的靠在一尊四方大鼎边上,一眼望去是顾九数不计的法宝奇珍。她懒得动,休息一会儿,等一下或许还能赶得上合宁师兄每月初十开设的传道课业……眼皮越来越重,似乎有温暖的琴声在耳畔掠过,伴着这琴声,她恍然遇见了另一个自己,有声音轻轻告诉她,那是未来的她。 艳阳高照,天气却还是渐渐有了一丝凉意。树荫下站着,觉着有些凉,树荫外站着,却又晒得不行,这场景,分外的真实。“未来的她”此刻看起来样子有几分焦急,手上的汗巾眼见着被自己快揉成团了,她悄悄朝着四周望了望,满是娇俏的少女,她们成群,有说有笑,只是从看她的眼神中,隐隐透露出对她的几分敌意。 不远处,隐约传来斥责的声音,虽然声音刻意压得很低,可锦棠还是听到了。一个眉眼看起来满是厉色的嬷嬷指挥着手下的小丫头拾掇出一块空地,然后小心翼翼亲自请出了一扇刺绣屏风。锦棠不太懂刺绣这东西,只是看这些人如此珍视这物件,想必是及贵重的。 半刻钟后,一位衣着华贵的夫人被几个颜色正好的丫鬟簇拥着走了出来,满面骄傲的向来此的姑娘们介绍着这屏风的出处,光是那些天花乱坠针法就让锦棠大吃一惊,听得云里雾里,她近期瞧了瞧,上面满是姿态各异的菊花,黄澄澄的,活灵活现的。 不知为何,夫人竟点了她的名字,问她觉得这屏风如何,她呆愣愣的回了句,像真的似的,竟把在场的夫人小姐们逗得前仰后合。 这一笑,似乎也化解了和其他小姐们的隔阂,几个小姐觉得她有趣,跟着凑了过来,问她从哪里来的,她皆笑着一一回答了,随后夫人安排了果子糕点,让这些小姐们玩在一处,这些人间的游戏锦棠哪里接触过,只玩得兴致高昂,甚至有些忘乎所以。 过了晌午,一名身姿挺拔,神采奕奕的青年带领了几个朋友垂首立在纱幕外的石阶之上,纱幕看起来是专门为这次活动设立的,走在最前面的男子给上首的夫人送来了新鲜的水果,隔着纱幕,锦棠学着那些小姐们,并不大剌剌的抬头看,只抬起眼,装作不经意地瞟一眼,可只这么一眼,锦棠一下子愣住了,明明那男子并未见得有多俊俏,气质也远不及她的两个师兄,风华更不能与她师父相提并论,可偏偏他温柔的眉目,棉质的浅蓝色长衫

,腰间朴素的黛青玉佩,浑身上下都透着说不尽的温暖。夏末的风,有些顽皮。一枚树叶飘到了那人的头顶,几个同他一起来的青年笑闹着帮他把树叶摘下,他也笑着,露出口中一点点洁白,侧过头的那一刹那,正与偷瞧着他的锦棠对上,那一刻,阳光明媚的有些晃眼,她依稀觉得他对她点了下头。 她瞬间了然,原来那些话本儿里头写的“初相遇,便只合,长相聚”这样的词,竟是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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