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儿一口气又跑回了家,只是快到院门口的时候,就听见了三婶蓝秋莲站在院门口与娘吵吵嚷嚷声音,她赶紧上前:“三婶,咋地啦?”
“什么咋地啦了?玉儿,你也不小了,难道这个道理都不懂吗?”蓝秋莲把一脸怒气转向了玉儿。
玉儿被她说的一头雾水,转脸看着自己的娘。
蓝秀荣脸红脖子粗的说道:“他三婶,大娘出殡,我们也不是不想去,只是你也看到了,雪儿的病还没有好,家里离不开人。”
“什么叫离不开人?是死人重要还是活人重要?大嫂你说,雪儿现在有啥病啊,不就是吃了睡,睡醒了再吃嘛,这也叫病?你忘了雪儿死的那两天,他三叔是怎么做的?不是天天守在这里吗?临到俺家出了事,你们连个人影都不出现,这还像是一家人吗?就不怕被村里人笑话?”
蓝秋莲越说声音越高,却一直不见一滴眼泪流出来。
“行啦,别吵吵了,丢人现眼的,走,回家。”蓝福贵从院子里出来,他的身后跟着蓝福祥。
蓝福祥也拉了一下蓝秀荣:“你也少说两句吧,都是自家的事,该去帮忙的。”
“俺也没说不去帮忙,这不,光顾着雪儿了,把大娘出殡这件事给忘了。去,去,俺这就去。”说着,又想起了什么,把玉儿拉到一边,低声问:“看到神算子了吗?他怎么说?”
啊?娘都知道了?玉儿看了蓝福祥一眼,就低声道:“说了,他说雪儿已不是原来的雪儿了。”
“屁话,这个上次都说过了,不算的。”蓝秀荣鼻子哼了一声。
玉儿想了想又说:“神算子还说,就是,以后不管雪儿做什么,让咱们都不要去管。”
蓝秀荣有些气了:“更是屁话,上房揭瓦也不管?”
“是的,就是烧了房子也不让管。”玉儿说完,就扭头进了院子。
真是老糊涂了,看烧了你神算子家的房子,你管不管?蓝秀荣站在那里,心里暗骂了两句神算子,看着蓝福祥已经跟着蓝福贵和蓝秋莲走了,也跟着跑上前去。
今天是蓝秋莲的娘出殡的日子,虽说村上的劳动力来了十几个,但唯独没有见到族长蓝庭祖和村长蓝守仁,甚至连蓝家大院里的家丁都没来一个。
蓝秋莲心里憋着火,哼,一个雪儿死了,族长老爷就差睡在雪儿炕上了,真是世道不公,命运有别啊。唉,怪谁呢,怪自己没本事,要是自己也生养出一个像雪儿那样风骚的闺女出来,也会得到雪儿那样的风光待遇。
她心里恨恨地、骂着雪儿、也骂着族长一家人,但不管怎么说,大哥和大嫂来了,多少让她的脸上有些面子。
出殡的仪式很简单,因为莲她娘没有儿子,蓝福贵又是上门女婿,自然得当儿子使,所以,摔盆摔碗的事也自然是由他来做。
仪式很快进行完毕,八个壮汉就抬起了大红棺木,向院外走去,接着,院子外就响起了哭泣和几声鞭炮声。
再接着,三个外孙子都披着白孝衫一字排开,跟在自己的爹娘身后,往山里走去。
一路上,一串串的纸钱像纷飞的雪片,撒落在黄色的泥土路上以及路边的杂草叶上。随后,这些纸钱又随着夏日的微风在路面和草尖上跳跃着,像蝴蝶一般。
蓝秋莲哭过几声后,就没了声音。一路上,她都在想,幸亏有了这么一口大红棺材,自己才得以心安,否则,凭着自家的条件,娘只能被卷在席子里入土了。
这么一想,她又扭头看了一眼走在身后的蓝秀荣,哼,用了你家雪儿的棺材,心里指不一定有多得意吧?怎么?还得感谢你们不成?哼,走着瞧,过不了几年,俺家三个儿子就会长高长大长壮实,到那个时候才知道谁才是最终有福气的人。
而跟在出殡队伍后面的蓝秀荣,心里却一直在寻思着玉儿刚才说的话,神算子到底是不是神算子了?什么叫雪儿做什么都不要去管?去拨人家的玉米棒子也不管?去人家的锅里抢饭吃也不管?想想这些事,雪儿根本就做不了,那么,雪儿又会做出什么出格的事呢?难道会去偷去盗?那可是违反族规的。
走了大约两刻钟,一行人就到达了山根脚下。这也是凤尾狐山九座山中的其中一座,是蓝氏家族为下面的村民划分的墓地区域。而蓝氏家族的列祖列宗们,则是安葬在凤尾狐山最高耸的那座山坡上,村民们叫它为凤抬头。
山里人最讲究的就是先人的墓地,身为蓝狐村的贵族,族长的祖先自然是安葬在风水最美也是最好的凤抬头地段。
而这里的村民,从不会在这个问题上去问一句为什么?因为在他们还没有出生的时候,蓝氏家族的几辈先人都已葬在了这里,这都是前世的命,他们都懂得,所以,自已的家人去世后,自然而然地就会葬到凤尾狐山的下坡处。
这就是高低贵贱,世袭传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