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阳花（下）

“不用这样称呼我，” 和初避开了雨童的鞠躬礼，装作没看见对方眼里的期待，“我很早之前就已经和高天原划清界限了。” “和初殿下，我们司水一族唯一认可的神明，” 雨童犹豫的看着不为所动的和初，握着伞柄的手不断收紧，“一直都是您。” 平安时期掌管着农事的稻荷神因为司水能力太差，经常会求助自己的好友，也就是和初，帮助他行云布雨，以辅助作物生长，加上和初的神明身份，久而久之，地界的水之一族都默认了龙女的司水一职。 “那都是一千多年前的旧事了，” 黑发神明握住一旁的猫爪，安抚着有些烦躁的猫咪，“现在你们自己也做得很好，不是吗？” “可是……” 雨童还是不愿意放弃，上前几步说道，“您不是特意来见那孩子了吗，还帮她摆脱了不属于她的罪孽。” 既然要完全划清界限，为什么还是心软的帮助了她们？ “我说，” 五条猫猫是真的超级讨厌这些纠缠不休的家伙，眯着眼威胁道，“你不会以为我和初初一样好脾气吧？” 他竟然还活着！？ 人类怎么可能活到现在？！ 雨童这才注意到和初身后的大号白毛挂件，有些迟疑的喊道：“神子大人？” 虽然没有得到回答，但她还是从和初的态度和那双苍天之瞳中得出了结论，竟然真的是那位…… “殿下？！” “高天原？！” 旁听的四月一日没忍住惊呼出声，无措的指着正在给大白猫顺毛的和初，“您……您是……” “和初其实是神明呢，” 看够了乐子的壹原侑子解释道，“四月一日想许愿吗？现在和祂许愿的话，只要不涉及生死，都是不用付出代价的哦~” 怪不得……百目鬼静想到这位黑发女性直接将小姑娘送到黄泉之国的任性行为，原来真的不是人类…… “我……我……” 突然被馅饼砸中的四月一日一时间没有反过来，还在支支吾吾着可以怎样不失礼的表达自己愿望。 一旁的雨童却突然呵止了他的话，　“人类，你不会真的要许愿吧？” 四月一日有些疑惑的看着她，不是说可以顺便许愿吗？ “你们人类都不保护尊贵的事物，凭什么让尊贵的事物帮助自己？” 想到那株紫阳花，雨童气不打一处来的问道。 “什么？”四月一日有些懵逼的发问，“你不是才帮助了那个小女孩吗？” “哈？”雨童女不屑的发出了一个气音，“谁告诉你的？我要救的是紫阳花，而且，” 红发少女真心实意的发问道，“我为什么要帮助人类？” 四月一日被火气上头的雨童女说得找不着北，晕乎乎的说道，“可是紫阳花在帮助那个小女孩啊。” 所以她才那么生气啊，雨童女想到那个被人类尸体污染却还要帮助人类的傻孩子，“紫阳花是难得一见的精花，身为司水一族的眷属，是如今这个世界里珍贵的洁净之物，如果不是和初殿下出手相助……” “不会的，” 和初突然打断了她，“即使没有我，那孩子也不会堕落的，” 黑发神明看向手里的蓝色小花，“那是个坚强的好孩子。” 雨童女没有再说话，真是的，那孩子就算了，她最后看了眼被恶猫护食的龙女，和初殿下还是那么偏爱人类啊。 四月一日疑惑的看着突然出现又莫名其妙离开的雨童女，疑惑的问着次元魔女，“她刚才的话是什么意思？” 然而没有人回答他这个问题。 壹原侑子已经喝到微醺了，根本不搭理他的话，摩可拿也吃得打了个响隔。 百目鬼静累了一天，这时候专心致志的吃饭。 唯一靠得住的和初正忙着哄猫咪，只是歉意的看了他一眼。 四月一日突然觉得自己好像和他们格格不入…… 虽然雨童女离开了，但是雨季却没有结束，鸡掰猫嚷嚷着次元魔女家的客房有一股难以忍受的霉味，表示要饲主陪着他到长廊上透透气。 和初知道他肯定不只是想透气那么简单，但还是陪他一起坐在长廊的木板上望着屋檐处滴落的仿佛没有尽头的雨珠。 “我以前是不是也问过初初同样的问题？” 神子大人枕在黑发神明的膝上，手指把玩

着对方散开的长发，“我为什么要去帮助他们？” 正在给猫咪顺毛的和初有一瞬间的僵硬，但还是若无其事的问道：“怎么突然会想起这个？” 即使饲主掩饰得很好，五条悟还是察觉到了她的不自然，晴空色的眼睛暗了暗，初初果然还是很在意的啊…… “还不是杰他们，” 五条老师用轻松玩笑的语气说道，“竟然来问我为什么要做咒术师，真的太好笑了，这种问题。” 咒术最强为什么会做咒术师，这确实是一个很可笑的问题，但和初却一点也笑不出来。 “初初想知道我为什么要做咒术师吗？” 六眼敏锐的发现了和初的抗拒，显然对方是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但五条悟还是残忍的陈述着，“虽然我也没法选择不去做吧。” “对不起……我……” “初初为什么要道歉，” 仿佛是和千年前的影子重叠，怀里的白发神子重复道，“这双苍天之瞳融合了初初你的真理之瞳，本来就不是人类能拥有的东西，怎么可能没有代价，” “如果没有这双眼睛，我也不会遇见初初……” 神明选中的神眷之子，当之无愧的人族最强战力……其实是被命运诅咒的孩子，从一开始就没有拒绝的权力。 和初想要开口解释，却发现自己没有什么好说的，菅原一开始选中他自己的血脉后裔，就是打算让这孩子充当龙女遗留在六眼里的真理之瞳的容器，这是不可辩驳的事实……即使她从来没有这么想过。 五条悟抬手触碰上她的金瞳，“次元魔女那个黑心鬼说，有舍有得才是这个世界正常运行的规则，身为人类却能使用这双眼睛，就必须付出对等的代价，可是，支付代价的，从来不只是我一个人，” 这只眼睛本来应该和右眼一样的幽紫色，现在却成了无悲无喜的金色， 神子问出了迟到千年的问题，“取出眼睛的时候，是不是很痛？” 当然很痛，和伴生的真理之瞳不一样，这是生长在血肉里的眼睛，亲手剜出自己的左眼，即使是肉身强悍的龙族，也是难以忍受的痛苦。 “不痛的，”和初接住他落在自己眼睛上的手，眨了眨那只事实上并不存在的金色眼睛，“一点也不痛。” 意料之中的答案啊，五条悟起身在黑发神明耳边说道:“我也不痛的，” 他跪坐着抱住面前的和初，风卷起檐下的几滴落雨，落在了绣着乌羽玉暗纹的羽织上，兜兜转转的千年岁月被交叠成短短两句: “被天丛云剑背后偷袭的时候不痛，” “和神将魔虚罗血战的时候也不痛……” 众所周知，咒术高专有两大未解之谜，上至校长夜蛾，下至每年入学的新生，都觉得这简直是匪夷所思。 那就是，温柔善良的美女化课老师，究竟为什么会对某白毛人渣百依百顺？其偏爱程度已经不只是有求必应了，这里借用靠谱养子伏黑惠的原话——和初老师是从来不会拒绝五条老师的。 顺带一提，另一个疑惑就是，大美人到底喜欢鸡掰猫什么? 难道真的是肤浅的看脸?！ 可是这家伙的糟糕性格完全可以掩盖这一点好吧？！ 起初五条悟也会在众人面前炫耀这份毫无原则的偏爱，但记忆的回归让他意识到，这绝对不只是出于爱，起码不全是爱。 初初是在愧疚呢，神眷之子想，她从来就没有真的放下。 “所以……” 他像一只撒娇的大猫咪那样蹭着和初散开的发丝，主动放弃了这份不需要原则底线的绝对偏爱，“神眷之子的诅咒，是我自愿的。” “悟现在可以选择的，我和天元的交易已经终止了，” 已经两次了，也该结束了…… 和初将下颌抵在他肩上，一声一声的数着神子有力的心跳，因为名为神眷之子的诅咒，这颗心脏曾经两次在她面前彻底停止跳动， “不做咒术师也可以，不想保护那些人也可以……” 战国时代的京都的术师被特级假想咒灵——化身安倍晴明整的苦不堪言，在拥有十种影法术的禅院老家主也败下阵之后，思来想去，也只有五条家那位六眼神子才能有一战之力。 “我为什么要帮你们这些杂碎？” 虽然一早就知道这位神子大人性格古怪难搞，上门求助的术师也做好了他会拒绝的准备，但是这话也太过分了，五条家是真的一点礼仪都没有教过这位吗？ 被整个家族宠溺得无法无天的未来当主无聊的打了个哈

欠，用传说中能看透一切的苍天之瞳淡淡的瞥了术师一眼，“老子不喜欢和废物一起行动，碍事。” 六眼应该没有读心功能吧……被那一眼看得心有余悸的术师已经走出五条家宅邸大半天，都还惴惴不安的拍着自己的心口。 等等…… 术师回想着神子刚才的回答，那位神子大人好像只是拒绝了和他们一起行动，却没有说不去祓除那只特级咒灵。 几天后，他就收到了假想咒灵被人祓除的消息，虽然没有咒术师亲眼见到过，但被影响的平民都声称那天来了一个穿着浅色羽织的白发蒙眼少年。 收到消息的术师没忍住笑了笑，原来还是个没长大的小屁孩。 刚刚做了好事的小屁孩·六眼神子正忙着要奖励，白发少年正喋喋不休的缠着梅树下的神明，“七夕烟火，初初答应过我的，” “保护弱者真的好累的，还得控制咒力，才不能误伤到他们，” 蓝眼睛猫猫可怜兮兮的说道，还不忘蹭着饲主的脖颈撒娇，没有束起的白色长发落了和初满身，“如果初初不陪我去的话，我以后就不保护……” “就算你不保护他们，” 被纠缠了许久的神明终于找到能够说话的间隙，金紫色异瞳倒映出已经被五条大少爷蹭得有些散乱的白发，“我也不会拒绝你的，” “但是初初会这么做的吧，”怀里的猫猫熟练的撒着娇，少年人用赤忱与热情在神明平静的心湖上掀起了风浪，“我想让初初开心。” 虽然还是不能看见神明眼里的世界，但看着那些瑟瑟发抖的平民，神子还是下意识将咒灵牵引到其他地方，感觉如果是初初的话，六眼快速捕捉着远离人烟的荒野，就会这么选择吧。 “初初？” 没有等到回答的神子有些疑惑的问道，“这是在做什么……” “帮你束发，” 神明一点点理顺准家主的白色长发，再用一条红色的头绳系成高马尾，“七夕礼物，就提前给你了。” “所以……” 神子把玩着坠在肩头的红色流苏，用肯定的语气问道，“初初答应我了，对不对？” 和初还来不及点头，就被兴奋过度的猫咪紧紧抱住，“我突然有点后悔了，” “嗯？” “就应该早点做家主的，” 耳边传来未来当主有些发闷的声音，却难掩话里话外的期待，“这样的话，我现在就能娶到初初了。” 和初被他的话逗笑了，当做没有看见神子发红的耳尖，“我又不跑，会等着你的。” 毕竟，这一世的祂来到五条家，就是为了陪着怀里的神子无忧无虑的长大。 …… “高专里的学生很可爱，虽然我还是不太能接受杰的那套正论，” 五条老师特意提溜了一下自己无辜的挚友和一无所知的可爱·学生，像记忆里那样紧紧抱住面前的神明，“保护弱者也确实很累，但我等到初初了。” 我会学着看见初初眼里的世界，但是作为交换，神明必须出现在我眼中。 咒术高专 “所以……” 粉发少年期待问道，“五条老师回答了吗？” 收到鸡掰猫回信的夏油杰用尽全力维持着自己的教师素养，“他估计在忙吧，可能还没有看到。” “哦……” 虎杖和吉野顺平有些失望的低下头。 伏黑惠和野蔷薇对视了一眼，眼里都是显而易见的嫌弃，这未免也太好骗了…… 白毛混蛋五条老师根本不可能干正事的，夏油老师脸色那么不自然，多半是因为没有回什么好话吧？ 不得不说，他们猜得很对，鸡掰猫几乎是秒回了消息，也果然没有说什么人话， 当然因为我是最强的啦，而且，是有老婆的最强哦~ 看着聊天框里的猖狂笑脸，夏油杰没忍住攥紧了手机，果然就不该对鸡掰猫有一丝一毫的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