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 章

在林瑞那里用完朝食后，虞妱再次出府了。林府内虽然清静，但也时常感到压抑，她还是喜欢鲜活热闹的氛围。 昨日去逛了斋，她便没有往那边走，而是走向了女子常爱逛的锦绣街，里面有胭脂水粉、珠宝首饰、布帛香料等，都是女子喜欢爱用的事物。 之前在大伯家的时候，虞妱不得外出，又没有银钱，她的堂姐堂妹都有好看的衣服和服饰，就她没有，虞妱也想要呀。后来好不容易有了一点稀薄的月银，她又不舍得花都攒起来了。 而如今，终于有了一点银钱自由。若不是林瑞那个病鬼人人都嫌，怕当寡妇怕被骂克夫，也论不到自己来捡这个“便宜”。 虞妱有些无奈，但这也是她所有选择中最好的选择了。或者说，她没得选。 很快便到了锦绣街。 正午时分，日光刺目，大街上人来人往，络绎不绝，大多数都是一些年轻的姑娘们手持竹伞，聚在一起有说有笑。 虞妱直接朝最近的脂粉铺走去，来这里不一定是为了买东西，而是为了逛逛看有没有什么新奇有趣的玩意儿。铺内人头攒动，聚集了不少姑娘，但幸好还不算十分拥挤。 听着周围姑娘们讨胭脂口脂的颜色和香味，虞妱也拿起了眼前的一盒胭脂。摆放着这些胭脂水粉的架子上有一排排铜镜，正好方便姑娘们对镜试妆。 虞妱撩起幕篱，露出一张玉颜，镜中的她双眸潋滟，唇色红润，完全无需擦口脂。 指尖轻勾起一点胭脂，将其细细涂抹在眼尾处，氤氲出一片桃花色，愈发显得殊色动人。 虞妱对镜照了照，感到很满意，这个颜色很适合她。正当她准备收回视线时，却察觉到了一道不容忽视的目光，十分专注灼热。 侧头望去，一个大约十五六岁的小姑娘正盯着她看。 小姑娘梳着双丫鬟，面容白净，一双眼眸像黑曜石般，黝黑乌亮，眼睛一眨也不眨地注视着她。 虞妱不明所以，虽有些疑惑，但面上还是泛出一丝浅笑朝她点了点头。 小姑娘也回以干净明璨的笑容。 一个小插曲而已，虞妱没再多思，拿起那盒胭脂便转身朝柜台走去。 小姑娘见虞妱走了，目光紧随着她的背影，有些恋恋不舍。 走到虞妱原先的位置，他拿起那款和虞妱手中一样的胭脂，打开来轻嗅了一下，除了胭脂香，空气中好像还残留着一股清甜的淡香，他微微眯起墨眸，眼神中有一丝痴迷。 虞妱买完胭脂后，又去其他铺子逛了逛，没看到中意的，最终只买了一匹云雾绡。盛夏即将来临，炎热的酷暑穿这种薄如蝉翼的料子最舒服不过。 随后她又打包了一份小吃食，隔着幕篱吃东西有一种别样的趣味，一边吃一边慢慢走回家。 这次出门她没有带红莲出来，而是自己一个人走走停停，很是惬意自在。 …… 佛堂里，香烟袅袅，一片安静肃穆。 林老夫人虔诚地上了一柱香后，便见徐嬷嬷站在原地，似乎欲言又止。 “有何事，说罢。” “夫人，虞氏又出府了。” “嗯，随她罢。”林老夫人眼中含着一丝悲悯，“就让她再逍遥段时间罢。” 徐嬷嬷后背一凉。 她又道：“瑞儿今日如何？” 徐嬷嬷谨慎答道：“一切如常。” “嗯，那就行。” …… 可惜那句一切如常在晚上的时候被打破。 半夜时分，林瑞突发高热，低喘不止，声音像破铜锣一样，呕哑嘲哳。 幸好林家有请大夫常居府内，很快便请来了府医为林瑞治疗，几剂重药灌下去，他的状态逐渐平稳，只是高热待退。 闻讯赶来的林老夫人和虞妱则站在一旁看着府医治疗。 老大夫擦了擦汗，转过身对她们道：“少爷近日来情绪起伏过大才会导致病情恶化，要修身养性，忌大喜大悲，才能克制住病情，切记。不然的话，老夫也回天乏术了。” 林老夫人道：“我知道了，绿荷，先扶老大夫前去歇息。” 待他们走后，林老夫人睇了虞妱一眼，不冷不热道：“你跟我出来。” 虞妱知道她想说什么，无非就是些责骂她的脸，但现在林瑞还没死，她还不想跟她撕破脸。 两人一起来到了门外走廊。 林老夫人看着面前的寂静黑夜，声音冷肃道：“你嫁进我们林家将近一年，我可曾有亏待过你的？”

虞妱细想，除了要应付林瑞这个病鬼之外，那倒是没有。 于是她摇了摇头。 林老夫人见状，更加火大，“可你是怎么为人妻子的，不在府内待着侍奉夫君，反而一整天跑到府外潇洒。” “若是你在府内细心照看不疏忽我儿，我儿何至于病倒！” 虞妱在心里翻了一个大大的白眼，启唇反击：“我不在府内，但你不是在吗？” “我是有要事才外出的，你既然在府内，你为人母的为什么不好好照看你儿子，让你儿子病倒了啊？” 而且这不是好好的，不是还有口气在吗。 林瑞本来就一副随时要病逝的样子，有时突然病情恶化也是正常，居然这要怪到她头上，真是离谱。 “你你……”林老夫人被她怼得七窍生烟，怒不可遏。正欲找话驳斥她，却先被她用话堵住了。 “老夫人，既然少爷病情稳定下来了，那我先回去好好休憩蓄养足精力，明日再来看顾少爷。” 说完后，虞妱便转身施施然地回去了。 两人的争执不远处的徐嬷嬷自然听得一清二楚，见林老夫人快要被气晕了，她连忙上前拍背安抚。 “这虞氏竟然如此泼辣刁蛮，我居然给我儿娶了这样的一个女子，当真是家门不幸也。” 想起虞氏方才那副牙尖嘴利的样子，林老夫人就恨得牙痒痒，随后又止不住后悔，原来 自己竟被虞氏蒙骗了，她往常那般柔弱模样竟是装的，这才是她的本性。 还以为是个好拿捏的软包子，没想到竟是块又臭又刚的硬石头！ 林老夫人脑袋疼，一阵阵嗡嗡的响，今晚先是担忧儿子病情，后又被虞氏气到，她毕竟也上了年纪，身体承受不住，语气虚弱道：“你先扶我回去，等改明了再好好收拾那虞氏。” …… 回到瑞雪轩后，虞妱开始复盘刚刚发生的事情，她原先不想跟老夫人撕破脸，但又咽不下那口气。 眼下既然已经得罪了她，那该谋划如何不被林府桎梏住，她既然能从大伯家那个笼子里逃出来，那么也能从林府逃脱。 与林老夫人林瑞他们相处一年，虞妱也大概摸透了他们是怎样性情的人。 今晚与林老夫人这一番争执，她必定不会宽宏大量，善罢甘休。 虞妱得早些为自己做打算。 在大伯那里她是没有办法所以才选择逃跑，那在林家她也要选择这个方法吗？ 不。 人挡杀人，佛挡杀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