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红莲回到春满园,执狼毫的玉手打翻了一方砚台;抚琴的指尖弹错了两个音节,还割伤了手指…… 丫鬟有些担心,以为姑娘在魏府受了欺负,连连安慰。 红莲沉默不语,不断回想白天见到‘魏公子’时的场景,她不懂究竟是哪里出了错,为何自己见到他时心跳得那样快,从什么时候起,自己竟会在意一个男人了? 越想心越乱,正心烦着,楼下丫鬟来报:魏公子求见。 红莲一惊,手中的茶杯险些打翻了,正想着他,他却来了。她喃喃:“魏玄龄……魏玄龄……”她紧张得有些气闷,来回在房间里踱步。 随身伺候的丫鬟不解:“姑娘,你这是怎么了呀!” “没什么。”红莲随口回答,信手推开窗,吱哑!楼下的人正好抬起头。 两两相望。 心脏仿佛漏掉了一拍。红莲回过首,强装平静地对丫鬟道:“请他上来吧。” 红莲缓缓坐下,慢慢平静了下来。她不得不承认,当日小婵玉求她帮忙时,她是明知这个魏府就是魏玄龄的家宅,才爽快地应了此事的。她是故意的,原只是好奇……或是说碰碰运气…… 眼下真的见到了,他还找了来……或许,这本就是她想要的结果。 噔噔噔,随着脚步声越来越近,魏玄龄上来了。 近日来,魏玄龄事物繁忙并未去过春满园,未想到在母亲寿辰这日,却见着了春满园的红莲姑娘。早听说这位姑娘孤傲的很,更是赶了不少恩客出她的红莲楼,他一向不喜这种自以为是的妓子,不过他对她的嗓子是有几分欣赏的,若非如此,也不会时常去捧场。今日见了她,倒是想起自己从未私下与这位春满楼的头牌见过面,一时兴起,便前来试探一二。 一进门,魏玄龄脸上噙着笑,慢慢的靠近红莲:“红莲姑娘,多有打扰了。” 红莲低下头,脸先红了,她对周围伺候的丫鬟们道:“我与魏先生有事商谈,你们都下去吧。” 其实,这是一个暗号。红莲在春满园再受欢迎也不过是个□□,是□□就要接客,罪臣之女是没有资格做清倌儿的。只不过,红莲因是头牌,比旁人更有选择的余地,可以拒绝自己不喜的客人。不过,凡事也有限度,她每年仍要接待少许的客人。 时至今日,她仍记得她的初夜是给了城北的徐员外,那是一个浑身肥肉的畜生。那晚,她被卖了两千银,第二天浑身青紫,险些死去。 想到这,她心里隐隐的有些发慌,也不知小婵玉能不能应对好。 临走时,丫鬟很知趣地关上门,红莲看着渐渐合上的门有些紧张,因为往年她都是在年末时被妈妈逼着接客的,这是她第一次主动接客。 他会不会看轻了她?是不是太草率了,应该先说点什么呢? “红莲姑娘打算一直站着?”魏玄龄入了座,用调侃的语气对红莲说。 红莲这才回过神,坐到了魏玄龄对面,她问魏玄龄喜欢吟诗、听曲、或者是对弈?而魏玄龄言辞极具风度,他回答说白天时红莲姑娘想必已经唱了一天,嗓子必然累了,他来只是见一见她。 红莲手执酒壶,倒了一杯酒,心中却是百转千回,暗想他竟说只是来见一见她。 “可往日,魏公子从未来过红莲楼,今日怎么想起同奴家相见了?”红莲面上表现得异常冷淡。 魏玄龄听了也不恼:“呵呵!倒是魏某的疏忽了,姑娘勿怪!倒不知,红莲姑娘今日怎么想起去魏某府上唱曲了?”魏玄龄满眼兴致,盯着红莲瞧,他未料到红莲竟然记得自己! 红莲一愣,她以为他是在怪她,看不起她□□的身份,红莲如实回答:“帮一个朋友的忙罢了。” 魏玄龄点点头,眼中是一片温柔:“原来如此,倒是魏某自作多情了。” “魏先生这是什么意思?”红莲一时懵住。 “自然是魏某误以为红莲姑娘是为了在下而来,红莲姑娘如何不解其意啊?” 红莲心跳加速,面上却仍风平浪静:“奴家往日与魏先生并不相识,连话都未说过,魏先生怎么有如此误会?” 魏玄龄淡然一笑,饶是红莲如此说,他仍是从她眼里看出了几分慌乱,魏玄龄抬起手,抚上红莲的脸庞,嘴巴凑到红莲的耳畔:“虽未相交,心往久矣。” 他嘴巴里呼出的酒气喷到红莲的耳畔,很热,很痒,红莲微微后仰:“魏……魏先生切莫自作多情。” “哈哈哈哈。”魏玄龄拿过桌上的酒壶,又给自己倒了一杯,随后一饮而尽 。 红莲羞赧,不知说什么,只好取来琵琶解围:“我从未在客人前弹过琵琶,若是弹得不好请魏

先生见谅。” “红莲姑娘多才多艺,还是莫要过谦了。” 红莲不语,点点头,很快,琴音开始流淌。 时而激烈,时而舒缓,急时若千军万马奔腾,缓时如小溪潺潺涓流;渐渐地,琴音呜咽,如暴风骤雨,晦暗不明,不多时,风停雨歇,万物化作一片静寂,而后,似有万物复苏,草木萌发,百鸟齐飞,天地间一片生机盎然…… 曲罢,红莲望着眼前的人,发现他也正在看她,他温柔的眼底充满了平静,浑身透着平和的气息,忽地,自己的手被他攥住,贴在了他的前胸。 “琵琶弹得好,可人更好。” “你……” 红莲红着脸,想要收回自己的手。心中暗恼他不甚通琴音,举止还有些孟浪,自己为什么会对他如此挂心? 魏玄龄半眯着眼,貌似闲谈一般问道:“我听人讲,上个月,有一富商在与你对弈时动手动脚,被你轰了出去对吧?” 红莲一愣,不知他为何提起此事,只如实回答:“不错。” “上上个月,有一年轻的公子吟诗时,淫词浪语调戏于你,也被你轰了出去对吧?” 红莲眉头微皱,他怎么知道如此详细!她又点点头:“是的。” 魏玄龄站起身,连带着红莲也被拽了起来,魏玄龄一把拉过红莲,直接将她搂在怀里,红莲被吓了一跳,反应过来时,四周已经满是他的气息了。 “红莲姑娘,我这般又会如何?” 红莲这才挣扎起来,明白自己被他戏耍了! “你放开!登徒子!” “哈哈哈哈!”魏玄龄再次大笑,怀里的人虽在挣扎,却不过使了五分的力气,并非是真的拒绝。 若非门外有人敲门,魏玄龄恐怕也难舍怀中的香软,他顿了顿,想起今晚还有一桩事要谈,于是好似不舍地松开红莲:“红莲姑娘,若不是魏某明日还有事要办,今晚一定陪你,咱们明日再相约吧。” 说罢,魏玄龄再次告别,才转身离去,留下一脸不知所措的红莲,她一个人站了许久,若不是桌上有酒壶作为凭证,红莲甚至怀疑刚刚的那一切只是自己的臆想。 他说明日再见,是指在府中相见吗?还是……他明晚还会来? 红莲怅然若失地坐了下来,细细想着这两日的事,心怪自己犯贱不该去魏府走那么一遭,可骂过自己之后,想起魏玄龄的眉眼和他说过的话,又暗自生出一股欣喜。 第二天,红莲起床后,简单收拾了下行装,满怀期待了来到了魏府,只是在台下却并没有魏玄龄的身影。 午后,夫人太太们要休息,红莲也乐得清闲,只是心底依旧掩不住地失落,她跟戏班里的人不熟,休息时只一个人坐在花园角落里的石桌边上。石桌边有一棵龙血树,树上开着团团红花,风一吹,落英缤纷,景致如画。 红莲正闭眼假寐,就听得一个好听的男声在耳边响起:“你……就是红莲姑娘!” 睁开眼,是一个瘦弱清俊的少年,身穿着青白色的长袍,腰间配着荷花绣袋和双鱼美玉,看样子不像是小厮,应该是哪房的主子。 红莲点点头,起身行礼,告知了自己的名字,又问询了对方的。 “我是魏长风。”来人语气中带着紧张,想必是很少见外客。 “哦?是魏家哪房的公子?”红莲请他坐下,看那少年不过十七八,红莲只当他做孩子。 “家父排行第二,我是他的独子。” 红莲一愣,这才细细打量起眼前的少年,怪不得感觉他的眼角眉梢之间有些熟悉,原来他父亲……是魏玄龄!也对,魏玄龄的年纪本就该儿女成群的。心里虽明白,但还是瞬间失落了起来。 魏长风却没有看出来,他兴致勃勃:“红莲姑娘,昨天听了你的戏,我深受感动。我……能不能有空时去找你?” “找我?”红莲眨眨眼,狡黠一笑,“魏公子,你还不知道吧,我不是这个戏班子的。” 魏长风注视着红莲,看得一脸认真:“红莲姑娘,叫我长风就好。我知道你不是‘庆丰班’的。” “既然知道我不是‘庆丰班’的,想必知道我是‘春满园’的了?” 魏长风点头称是:“红莲姑娘,我可以去找你吗?” 红莲摇摇头,细碎的花瓣缓缓飘零,有几伴落在了红莲头上:“那种地方不好,脏得很,你不要去。” 少年听罢心中迟疑了一会儿,但旋即一脸严肃,丝毫没有意识到自己的话有多唐突:“可是,我想见你,每天都想见你,我想跟你说话,很多很多的话。” 红莲噗嗤一笑,

明明那少年一脸认真,她却觉得那样子异常刺眼,好一个不识人间龌龊的少年人,她调侃道:“我们很熟吗?你怎会有那么多话要跟我说?” “我,我不知道……”魏长风被问得陷入了沉思,好一会儿,他才又开口道:“只是,自从见了你,我的心里、眼里、脑子里就都是你,再也容不下别的了。” 红莲轻笑,脸颊竟也有些发热。不知是那漫天的龙血花开得太盛,还是眼前的少年太过纯净的缘故。类似的话,红莲听过很多,更肉麻更大胆的都有。可是,没有一个人说得像眼前的少年这般认真。 可是,她觉得人都是会变的,少年人的爱恋更像是孩童般的占有欲,每隔一段时间,他们想要的都会所不同。 红莲微微一笑,故意装作不在意,笑着问道:“长风公子?你该不会是喜欢上我了吧?” 魏长风听闻,瞬间涨红了脸,他没想到这种问题会被这样直白的问出来。但很快,他重重地点了头:“嗯,喜欢,很喜欢!” 红莲听了笑出了声,笑声好似一串银铃轻响。她故作轻浮地轻轻抚摸着魏长风的头发,悄声道:“可是,很快你就会喜欢,很喜欢上其他的女子,那女子端庄典雅,落落大方,出身清白……” 说到出身,红莲兀地停住了,而后柔声劝道,“所以,你现在的喜欢是不算数的。” 魏长风急了,对红莲的话甚是不满:“怎会如此!我喜欢的是你,又怎会喜欢上其他的女子,我的心很小,已经被你占满了,如何容得下旁人?” 红莲一手托着腮,笑意妍妍地望着魏长风,情话她听得太多,或是虚情假意,或是调侃调笑……不过,魏长风好像跟那些人有些不同。 “若我是好人家的女子该多好……”红莲望着魏长风,后半截话她没有说,她放在心里了。若她是好人家的女子,她说不定会接受他的情话,她会成为他的妻子,就算他日后喜新厌旧,可她终究是他的妻,她可以吃醋撒泼,可以一哭二闹,然后,他们的孩子会来劝架,最后她可以气鼓鼓地妥协…… “谢谢你啊。”想了很多之后,红莲明艳一笑,指了指边上的秋千架子,“我想荡秋千,你来推我可好?” 说着,红莲立刻起身坐了上去:“快来,快过来!” 魏长风挪着步走了过去,望着她的背影,一双细长的大手轻轻推着秋千的底座,心中喃喃:可我,还是想去找你。 他不是不通□□的少年了,他甚至察觉到了房里大丫鬟对他存了心思,那丫鬟时不时借故用一对□□磨蹭自己的手臂,可每每他都把她推开了。 他甚至曾经以为自己是不喜女子的,直到昨天遇见了她。 当天晚上,红莲楼里,红莲没有等到魏玄龄,等到的是小婵玉的死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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