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一停,徐致成就睁开了双眼,他的眼睛本是狭长的窄双眼皮,大概是因为没休息好,似乎双眼皮的褶皱变宽了,猛一看去整张脸都更深邃了。
林静想,原来他并没有睡着。
司机依旧把车停在山坪上,他们下了车,沿着昨晚的路上山顶,然后在另外一面下坡。
石阶依旧,可林静发现白日的山路却没有昨晚的美。
很显然“布景”已撤——灯光、月亮、晚风、满天星斗这些用来增添罗曼蒂克氛围的东西全部消失了,一切都打回了原型。
山顶那些石凳子上还残留着昨晚游人遗留的白色垃圾袋,火腿肠外包装皮,远处一个清洁人员正拿着簸箕拾掇。
登山的人依旧不少,但很显然并不是昨晚的那批年轻人 。
徐致成和林静来到慧山寺门口时,刚好过七点半。
白日里,站在近处看慧山寺的山门,更觉雄伟高大,只是山门再高,依旧还能看到门内那古银杏的一抹翠色。
检票口的工作人员接了内部人员的电话,验了徐致成两人的信息,正准备请他们进去,不料被旁边刚来的旅游团的一位大妈瞧见了,便对着检票人员扯叫、质问道:“为什么他们两个人可以先进去啊?”
另一位大爷拉住大妈:“哎呀,老太婆算啦,你没看到那个小伙子是残疾人嘛!”
徐致城:???
大妈依旧不服气:“那就小伙子进去可以,女孩得排队!”
检票工作人员为难地看了看徐致成二人,徐致成对他摆了摆手:“没事,我们俩个一起等到八点钟再进去吧!”
大妈听闻后才罢休,仿佛打了胜仗一般回到团里,一边偷瞄着他们,一边窃窃私语。
徐致成对林静说:“咱们本就不该光天化日之下搞特权,大妈做得对。但为什么不想走侧门?释明净可以来接我们。”
“我们并不是寺院中人,既然是‘客’,走正门比较好,堂堂正正。”
林静的执着有些“古怪”,她也说不出来什么个意思,大概可归纳于“强迫症”一类,就是行事作风喜欢“光明正大”。
走门也一样,她不喜走偏门和后门。
可快到八点时,那位大妈又急吼吼地挤到他俩身后,肉嘟嘟的身材紧紧贴着林静的后背。
徐致成皱了皱眉,用手虚挡着林静的后背,又轻轻往里拉了一下林静,徐致成稍微一侧身,大妈就像一条灵活的鱼儿,抓到机会窜到了第一个,还回过头得意地朝大爷招手。
大爷倒是个持重的,他对着大妈摇了摇头,示意自己就呆在原地。
林静有些不服气,换做平时,说不准他还要和大妈理论几句,但她抬头看徐致成下颌冷硬着,近似于面无表情地望着前方,最后也只在心中嘀咕了几句也就作罢了。
时间一到,林静和徐致成就被身后浩浩荡荡的游客一起被“拱”进了慧山寺。
他们两个各有心事,都心不在焉,索性就跟着旅行团的人群走马观花地看景点。
终于一行人都来到姻缘石前,姻缘碑旁有棵银杏树,据说是门口那株古银杏的种子培育出来的,算起来也三十多年的树龄了,但因为是六百年的古树的后代,所以被赋予了“神秘”力量。
证明这种神秘力量的证据之一就是树枝上挂着的密密麻麻的许愿牌。
虽然树在姻缘石旁,但游客许愿的内容却绝不限于姻缘,林静随意看了一排许愿牌,发现还是求平安和发财的人最多。
疫情当下,情爱也成奢侈品了。
中国人向来有凑热闹和从众的习性,旅游团里有人被导游怂恿花了二十元钱把许愿牌挂到了银杏树上,紧接着大爷大妈就“眼热”起来,纷纷要去买许愿牌要挂在银杏树上。一时间这里又惊现刚才门口检票人挤人的场景。
若说上次经过,徐致成是风吹叶落心念动的话,如今他求爱不成,真正心如止水了。
又突然见到这菜市场一样热闹的场景,他当下就离开人群,站得远远的。
林静问他:“不是说要许愿吗?我们等一等,等人散去些,你再过去写好了。”
“不用了我们走吧?”
“现在就走吗?那我去写一个吧,你在这等我。”林静说着去旁边工作人员处扫码支付了钱,便领了牌子和笔,在一旁写起来。
徐致成站得远,看不清她写得是什么,看起来写得极为认真,不时还有旁边的大爷问她字怎么写法,她倒也热心,用手在桌子上比划给人家看。
很快她就写好了,踮着脚把许愿牌用红绳挂在了双臂能伸到的最高处。
一副虔诚的模样。
林月会写什么呢?这个年纪听她的口气也不太在乎情情爱爱,是祈求自己顺利毕业有份好工作?还是祈求平安顺遂呢?
不管是什么,那都不是他担心的事了。
他退出了手机上的机票查询界面,选好了回新加坡的航班,一种悲
凉和无力感涌上来。
“走吧!我好了!”林静急急冲冲地走到跟前说道,倒还有些欣喜的样子。
徐致成不是滋味,温吞吞地答了句:“好!”
两人并肩走了一段路,林静在拐弯角看到一个洗手间,说要去洗一下手上的记号笔墨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