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chapter8

“你刚刚是不是干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被扯着往前走的顺子看着他的侧脸，笃定地问。

“你别管——”灰崎祥吾啧了一声，“老实跟我走就是了。”

她点点头，目光转向商店街的一个个招牌。藤原顺子是个很有自知之明的人，一次问不出来的话，她绝对不会死缠烂打。

灰崎松开手，叹了一口气。他一点都不喜欢现在的藤原顺子，封闭了内心，不想出去也拒绝让别人进来，死气沉沉的维持着原样。

“你这样，”他压低了声音，和那时候崩溃的样子相比，“也算可以吧。”

与其看着她哭得一塌糊涂，还不如维持现在面无表情的样子。

最初连喜欢这种感情都不懂的时候，能够一直吸引灰崎祥吾目光的，就是她的笑容。藤原顺子是班级里最可爱的女孩子，这是毫无疑问的。然而，她一笑起来，比平时要更加耀眼，整个人都像在光。

班里的男生都以逗她笑为乐趣，灰崎祥吾却不是这样。想要恶劣地欺负她，看着她哭是他一直以来的恶趣味，然而大多数情况下还是不忍心。顺子倔强的一面也让她绝不愿意在别人面前哭出来。整整三年，灰崎祥吾只见过一次她的眼泪，让他从此对女孩子的眼泪敬而远之。

听到这句意谓不甚明了的话，顺子无所谓地眨眨眼睛。反正灰崎祥吾就是这种想一出是一出的人，想太多也没有意义。

两个人到了游戏厅，有三四个凑过来和灰崎打招呼的人，大概是游戏厅的常驻客人，而且打扮……顺子别过头，有点一言难尽。

鼻环刺青火鸡头什么的，大概是不良群体中流行了几十年的时尚潮流吧。她瞥了一眼灰崎头上顶着的几十个黑色小脏辫，虽然不如国中时候的型好看，但是绝对甩了面前这几个人整整七条街，毕竟脸摆在那里，即使看起来不良（虽然他确实不是什么好人）也是不良中的颜值巅峰了。

顺子走到附近开始抓娃娃，并不理会灰崎朋友的搭话。他也不在意，和那几个人勾肩搭背走到更里面。

“厉害了你小子，”一起混了三年的佐藤隆一猥琐地挤挤眼，“小辣椒由美才把到手一个月就换了更漂亮的了。”

另一个人猛拍了一下他的背，“我要是能追上由美就心满意足了，你天天换女朋友质量还这么好，羡慕死啦！”

“那是藤原顺子，”灰崎看了一眼门口专心盯着娃娃机的少女，不耐烦挥开同伴的胳膊，“我同桌。”

“藤原桑啊——”佐藤隆一自知触了他的霉头，尴尬地笑了两声，“比以前更漂亮了呢，我都认不出来了。”认不出来才正常，他和藤原顺子从来都没什么交情。

佐藤隆一和灰崎祥吾一起混了这么久，看着他像换衣服一样换女朋友，但是初恋藤原顺子确是和他交往最久的女孩子。他们两个人的关系也颇为奇特，分手之后成为相当好的朋友，也是奇事一桩。

灰崎来游戏厅本来就是打时间，玩了一个多小时之后兴趣缺缺地走到门口。顺子仍然站在那里，不停地重复着抓住、掉下去，抓住、掉下去的过程。

真是坚韧不拔啊……他看着映在透明玻璃上的顺子的脸，明知道一个娃娃都夹不到，也要不停地往里面扔钱。顺子也自嘲过自己的这一点，得不到的东西，偏要。

因为顺子喜欢，灰崎也玩了很多次，战果相当丰硕。看不过眼的抓娃娃大佬推开她，试了三次就抓出了两个。顺子拎着他扔过来的包，聚精会神地看他怎么操作。

“看也没用，三年都没见你学会，”他把两个玩偶扔给她，“趁早死心玩别的吧。”

“你要吃什么，”顺子抱着玩偶往外走，完全忽略了他之前的那句话，“去吃大阪烧吧。”

“你一点都没有征求别人意见的诚意啊——”灰崎跟在后面懒洋洋地抱怨。

“你的意见……”她看着附近的店铺，头也不回，“没有征求的必要。”

吃完晚饭，灰崎送她回家。天完全暗下来了，路灯一排排地亮着，招牌上的霓虹灯颜色各异，夜晚的东京街头流光溢彩。路旁的樱花树脚下的路上堆满了粉色花瓣，行道树上新长出的叶子已经开始由嫩绿转为深绿色，四月中旬的夜晚，风也开始温柔起来了。

顺子走在左边，灰崎站在她的外面，转过头就可以看到她长长的睫毛和精致的下颚。时间过得真快，一转眼，三年就过去了。

马路上一辆辆汽车飞驰而过，鸣笛声不绝于耳，她全然不在意。

藤原顺子的眼睛里，一直都藏着浅浅的忧郁。毫不客气地说，过去三年里，灰崎祥吾是离她最近的人，见证了她的所有改变。即使这样，藏在顺子心里的秘密，他也并不了解多少。

安静，可爱，成绩优异的藤原顺子，喜欢她的人自然不少，敢告白的人却不多。因为长相出众篮球天赋异禀脾气也堪称乖戾的灰崎祥吾，抢先下了手。

那时候喜欢她么？不知道，这是最真实的答案。

一开始只是争强好胜而已。他和几个朋友吃完午饭聚在一起吹牛，在狐朋狗友的撺掇下，觉得怎么可能连个包子都拿不下的灰崎祥吾扯着她的手腕就出了教室。

他还记得趴在桌子上午睡的顺子被拉到楼梯口的时候，一路的表情都是困倦又茫然的。她的睫毛又卷又翘，因为不高兴，眉头一直皱着。正午的阳光穿过楼梯口的小窗照在她的脸上，半闭着的眼睛里水光潋滟。即使满脸不情愿，也可爱的不可思议。

还是，有些遗憾的吧……

“那时候，”顺子听到身边传来的一声叹息，“我……”

“没关系的……”她抬起头看着深蓝夜空里彼此离得很远的星星，声音很轻地打断了他的话。

现在讨论这些，有什么意义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