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夜时分,天色昏沉。 此时的天上既没有星星,更没有月亮,浓重的夜幕就好似一个无尽的黑洞一般,无声无息地将周遭所存在的一切吞噬殆尽。黑暗中,唯有几缕幽蓝色的火光忽明忽暗,依稀映着“寄灵司”三个大字。 寄灵司坐落于古道深处,两旁树木林立,杂草丛生,常有风吹翏翏之响,又因地僻山险,鲜有人烟。而今又是两扇重门紧闭,便愈发显得静谧异常。 不知何时,天忽然地就下起了雪,且来势汹汹,大有吞并山河之势。但见一时寒风呼啸,雪浪纷飞,一重胜过一重,直将那铜绿精雕的大门拍打的哐哐作响。少顷,便将那重门掩了三尺有余。 萧十四是寄灵司里的镇灵使,巡完夜后,就回房拿出今日送来的名录核对起来,看了一会儿,挡不住倦意袭来,原想着小憩一会,后来竟不知不觉枕着胳膊睡了过去。 可没多久,门口突然传来似有山崩地裂的声响,吓得萧十四瞬间惊醒,也不顾整理衣冠,急匆匆地跑去门口,打算探查一番。 寄灵司附近设有禁制,能在门外闹出那么大动静,绝非什么山野精怪作祟,除非 萧十四越想越慌,不由在心里捏了把冷汗。 推开门,迎面猛地灌入一冷风,迷得她睁不开眼,萧十四连忙握紧准备好的匕首,在空中胡乱比划几下,不过好在只是虚惊一场。她往前走了几步,正想探个究竟,却被那风雪呛得一连咳了好几声。过了好一会儿,才辨出不远处的空地上,卧着两个被雪埋了大半的人。 见状,她匆匆回身点了一盏灯笼,只身冒着风雪,艰难地朝他们走去。 还未走近,萧十四就已探查到他们身上的气息,很显然,他们还活着。但是这两人着实古怪,既像是从外界而来,可又好似混杂着几分极域的血气。 萧十四蹲下来,举着灯笼仔细端详,虽然火光下只能照见小小的一块地方,但也能看得出,其中一个是个面貌极好,长相妖孽,衣着华贵的男子。而另一个,头戴面具,衣衫褴褛,破损的衣物和皮肉黏连在一起,看样子像是受了重伤。 要救还是不救?萧十四默默在心里掂量了几番,心想他们身份不明,是敌是友犹未可知,如若救了,只会平添一身麻烦。但若置之不理,却又于心不忍。 思量再三,萧十四还是将灯笼往旁边一搁,伸手扫开他们身上的雪。 谁知她才将一人胸前的雪扫落,那人便忽睁了眼,抬手牢牢握住了她的手腕,横眉质问道:“你想做什么?” 他的手冰冷而有力,让她挣扎不开,四目相对,萧十四茫然无措的咬住唇角,想要解释:“我、我救你们,不、不是坏人。” 看着她说话结巴的样子,裴苏心里有些过意不去,本来他只是想逗逗她的,没想到适得其反,只好把“果然吓到了吧”这句话原原本本噎了回去。 裴苏也不知为何,自己纵天生长了一张讨女人喜欢的脸,引得无数桃花,可屡屡尽心维护却也难得长久。 “不好意思,吓到你了。”裴苏忙松开手坐起身来,对她温柔一笑,“你是说你想救我们,你不是坏人对吗?” 萧十四垂眸不敢看他,也不说话,只轻轻点了点头。身为镇灵使,她向来深居简出,鲜少与人来往,这时平白多出个活人,与其打交道,不免有些拘谨。 “你叫十四对吗?十四姑娘。” 萧十四一惊,顺着他的视线看向自己的锁骨处,这才发现平日里压在领子里面的玉牌,不知什么时候跑了出来,明晃晃地露在外面。 “萧、萧十、十四。”她费力地说道。 “小十四。”裴苏留意观察,注意到她似有謇吃之证,浅笑着说道:“真是人如其名,是个可爱的名字。” 可爱?萧十四从没想过这个词会被用在自己身上。她连话都说不清楚,在极域,最多只能算是个残次品,有时候甚至连残次品都算不上。 心里莫名生出一丝暖意,萧十四微微抬头,眼睛忽闪忽闪地盯着裴苏,“你、你呢?” “裴苏,我叫裴苏。” 裴苏笑起来的时候总是有一种莫名的亲和力,让人不由自主地想要靠近。不过这也得亏他生了张不错的脸,否则便是被人说成是轻浮下贱,也一点不冤枉。除了那些对他本性很是了解的人之外,其他的基本很难不被这笑颜迷惑。 但萧十四不同,在她的脸上很少能看到情绪的变化,似乎就连眼神里都没有一丝波澜。 愚钝-----这是众人对她的一致看法。因此,在这世上很少有人与她说话,也都不大喜欢与她说话。他们要么嫌她

无趣,要么就是把她当成异类对待,避之不及,更别说是亲近了。就连她的父母都曾说过,说哪怕她是块木头,养久了也该抽枝发芽了。 起初萧十四还会偷偷难过,但日子久了,她自己也也并不在意了。她守在寄灵司,岁岁年年都这样过去,不曾想,竟还会遇见这么个人。他好像那遥远云端间璀璨闪烁的星辰,两者相较终归是云泥之别。 裴苏。 萧十四点点头,不敢开口污了他的姓名,只在心里默默念着他的名字。 “十四姑娘人美心善,应该多笑笑才是。”裴苏说过不少场面话,但是能让他真心夸赞的,一只手都数的过来,“你笑起来一定更好看。” 说完,裴苏倒吸了一口冷气,他也不知自己怎么鬼使神差地说出这样的话。一贯来说,他夸赞别人的前提,是为了获取某样利益。可这回,他发现自己并未多想就已经脱口而出。 萧十四抬眸看向他的眼睛,从他的眼里看到自己的模样,仪容整洁,相貌清秀,她第一次觉得自己没有他人说的那样不好。 “谢、谢” “你道什么谢,是我们该谢你才是。”裴苏拱手回礼,又环顾四周,暗察附近并无生迹,遂问道:“敢问姑娘,这附近可有哪里能暂时歇脚的地方?” 萧十四闻言,回头扫了一眼寄灵司,又盯着他身边戴面具男人思量了片刻,才微微点了点头,提起灯笼,起身往山下走去。裴苏见状,也连忙支起白褚易的胳膊,将人负在背上,前脚后脚跟了上去。 山间的路又窄又险,沿途机关四伏,裴苏背着白褚易,身上受限颇多,应付起来难免吃力。 若不是有人在前方引路,恐怕更是凶险异常。思及此处,裴苏对极域的敬畏又多了几分,脚下所走的每一步也都变得更加谨慎小心。 到了山脚下,视野渐渐开阔了起来。临河处楼宇房舍错落有致,奇店异铺林立,俨然一个小镇模样。萧十四领着他们进了其中一家,名为“望卿归”的客栈。才一进门,立马有一个身着奇异服饰的男人迎了上来。 只见那人身长九尺有余,躯体粗壮,赤脚穿着白虎皮缝制衣袍,远看像是一座小山似的。他的五官棱角分明,粗看上去,相貌并不出众,但从他周身迫人的气场上来看,却能断定其绝非等闲之辈。 “十四,好久不见。”那个男人一见萧十四,笑得嘴角都要咧到耳根了,“自打那件事以后,就再没见过你。你是不知道我有多想你,我每天无时无刻” “住、住店。”萧十四打断了他的滔滔不绝,只从腰间取了荷包放在桌上。 “十四啊,你这样可就见外了,咱俩谁跟谁。”那个男人把银子推还回去,坚决不收,转眼又瞧见她身后的裴苏,语气微微不悦道:“他们是何人?” 不待萧十四回答,裴苏上前挡住男人火热的视线,“我们是十四姑娘的朋友,想借贵地暂歇一晚,天一亮便走。” “朋友?”那个男人两眼眯成两道直线,狐疑地打量了他一眼,听见天亮便走,脸上神情才稍有缓和,言语倦倦道:“二楼,随意。”说完就绕开裴苏,笑着拉萧十四坐下说话。 “多谢。”裴苏深深地看了他们一眼,道完谢,便背着白褚易上二楼。 好不容易歇了口气,静下来打量,裴苏才发现这件客栈远比他想象中要大得多,看上去年份久远,楼梯所设木料皆是上等的紫沉木,其他一应陈设也都十分讲究。裴苏拾级而上,扑面而来的古旧感,总是让他恍惚间觉得是回到几万年前。 与其说是一间客栈,倒不如更像是一件巨型法器,裴苏心下暗叹,更觉楼下那个男人不容小觑。 而且依那男人所做所言,摆明了是对十四有意思,但十四对他却似乎有些抗拒,他们之间究竟曾经有何渊源?思绪越搅越乱,裴苏不由担心起十四的处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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