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远在禹州的沐宸刚刚收到京城来的飞鸽传，里面照例把近日发生的事情汇报了一下。 在最后，提到了有个女子当街卖画，栩栩如生，一张卖一百两高价的消息。 沐宸一顿，很快回了一行字。 “盯紧此女子，探清来报。” 五天后，沐宸得到了他想要的消息，眉目舒展，心花怒放。 原来真是他的姑娘，她真的去京找找他了！ 为掩人耳目，他派人继续沿着南边路线假意寻找，自己则借着夜色，偷偷出发了。 而京城里，阮若菱都开始怀疑人生了。 她都快摆了半个月的摊了，暴露得这么明显，怎么还是没人来找她啊？ 难道沐宸不在京城了？ 昨天晚上，她总算是跟殷苓通上话，得知她已经做好了准备，就等几天后收网了。 而那个什么许昱，这些天一直形影不离地陪在她身边，殷苓提起他的时候，明显感觉不一样了。 她一边为他们高兴，觉得这下子总算能成了吧，一边又觉得酸涩不安。 万一他们成了，自己这边却是竹篮打水一场空呢？ 什么千里寻夫，会不会搞半天，只是她一厢情愿啊？ 说不定，他早就知道她的消息，故意放任不管。 又也许……他已经在这里成了亲，家有妻妾，所以迟迟不肯来相认。 越想心越慌。 她这才发现，自己对沐宸的了解，太少了。 他的背景、住址、身世、喜好，她统统都不知道。 会不会他的一切都是假的，似镜花水月，空中楼阁。 她只不过是做了一个梦，天亮了，就该醒了？ 心里发凉。 最后，她在心里给自己定了一个期限。 她最多等他一个月。 一个月，只要他人还活着，哪怕是在天涯海角，也够来找她的了。 如果还是没见到人，她就放弃等待，云游四海去，嗯。 只是，一想到也许是这样的结局，心头就一阵一阵的难过。 但好在，她还没没陷太深。 只要给她时间，一定能恢复过来。 正出神想着心事，桌前突然坐下一个浓妆艳抹的女子，举手投足间，尽展妩媚风情。 “姑娘，帮我画一张吧？” “好。” 阮若菱回过神来，仔细打量起了对方。 她看起来三十左右，五官是素雅秀气型，偏偏发型和妆容都往妖艳火辣方向走，有点不太搭。 这还是她头一回帮女子作画，阮若菱认真画完之后，递了过去。 “我自作主张，在画上替你改了妆发，这样更适合你。” 女子将信将疑接了过去，看了之后，两眼放光，喜笑颜开。 “好！看起来果真更顺眼！多谢了！你可真是个妙人儿呀！” 女子递来银票，阮若菱伸手去接，她却突然凑近了，在耳边低语起来。 “你就是菱菱姑娘吧？是右堂主让我来的。” 阮若菱心里一惊。 “沐宸？” 女子点了点头，起了身。 “你叫我蓉姐就行，也是有缘，姑娘跟我走吧，我们那还有好多姐妹等着你画呢。” 阮若菱收拾好东西，跟她去了听香阁。 蓉姐挽着她的手介绍，这可是城里最高级的一所青楼，专供达官贵族消遣。 里面的十二个姑娘，各有千秋，精通不同才艺。 她们卖艺不卖身，随便哪个挑出来，都能去别的场馆当头牌。 蓉姐带她到二楼一间房外。 “菱菱姑娘，你先在这里住下来，有什么事随时找我，堂主他还在外地，过几天就来了。” “好。” 他总算是派人找到了她，那她就再等一等他吧。 阮若菱从善如流地住了下来。 当然，她也没闲着，果真如蓉姐所说，给阁里的十二朵金钗各自画了人像。 又根据每个人的脸型和风格，设计出更适合的妆容。 十二幅画像挂在进门处，来人无不赞叹不已，许多才子慕名而来，只为见一见画中人从纸上走下来的样子。 青楼里的姑娘们，本来对这个突然出现的外来女
子抱有敌意，如今却个个都爱极了她，恨不得巴巴地贴过来，跟她探讨新的妆容发饰，或者为舞曲设计新的造型。 她俨然成了这个青楼的专用妆造师，大红人。 每天跟一群香香软软的女孩们在一起，探讨吃喝玩乐的趣事，阮若菱都有点乐不思蜀了，差点忘了原定的一个月期限，还剩一天。 第二天，她刚起床，便听见楼下熙熙攘攘，说是堂主要回来了。 她这才后知后觉，心里七上八下起来。 真见到了，要说些什么呢？ 这么多天，他到底去了哪里？ 之前的事情办好了吗？ 他，到底有没有变心…… 这就是近乡情更怯吧。 正想着，忽然，楼里的姑娘都走了出来。 她们今日都打扮得花枝招展，有的凭阑而立，有的走到了楼下，都期盼地看着门口。 进门处，传来一阵熟悉的爽朗笑声。 等了一个多月的那个男人，一身红衣，满面春风，施施然走了进来。 姑娘们就跟过年似的，一下子喧哗起来，欢欣雀跃，亲昵地跟他打着招呼。 而他笑着一一回应。 那双桃花眼无偏差地看过每个人，仿佛都是一样的含情脉脉，秋波荡漾，扰人心神。 所到之处，惹来娇嗔一片。 直叫人想起那句诗来： 当时年少青衫薄， 骑马倚斜桥， 满楼红袖招。 画面很美好，如果阮若菱不是躲在一旁，默默看着这一切的那个就好了。 她只觉得此情此景，刺目异常，一颗心扑通往下掉，一头砸进冰冷湖水里，闷得她喘不过气。 他在女人堆里那如鱼得水的样子，就像大观园里被姐姐妹妹围绕的宝玉，又像掉进盘丝洞的唐僧。 呵呵，怪不得这么久才来呢。 说不定他每到一个地方，都是这样，百花簇拥，流连忘返。 那她算什么？ 她知道自己几斤几两，论样貌才情，哪里是这些花魁头牌的对手？ 阮若菱没等到和那人目光相接，便默默地转身，失魂落魄地回了房。 她开始收拾行李。 忽然，门开了。 阮若菱回头一看，是蓉姐。 眼里的光芒又慢慢熄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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