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月流光,星河漫漫。 君湘拖着疲惫的身子踏上了回冥府的路。这单任务甚是麻烦,为了帮一个健忘的老妇人找到生前藏匿的家中财产,她在老人识海中反复寻找线索,将重复出现的场景多次整合,总算是顺利完成任务。 可她也因在识海中消耗时间过多有些体力不支,就连执笔给老人的子女绘梦之时也有些脱力。 私自潜入识海本就是禁忌之事,只是历代绘梦师都缺少天魂,不归天道所管,冥府的怨魂又实在多得吓人,冥帝暗中便默许绘梦师借怨魂地魂护体窥探逝者生前记忆。 逆天之事做多了总是会有代价的,绘梦消耗灵力巨大,历代绘梦师没一个能坚持任职过五百年。 君湘本就是废柴一个,每干完一个任务总是要歇上几天才能彻底恢复体力。当初若不是成绩太差只能钻空子,她才不会干这种累死鬼不偿命的活。不过怨魂可不会给她休息的机会,整日整日连轴转,她迟早要变成累死鬼。 果然是可干一行恨一行! 正当她欲偷溜回去旷工半日时,迎面碰上一只白色的东西。 方才在心里骂得出神,未注意到前方有鬼。她此刻正心虚,看着眼前那抹白色,脑海中瞬间变浮现起上司封阳那副小肚鸡肠的吝啬模样,顿时心尖一颤。 白衣鬼一回首,露出了长长的舌头。 “是小君湘啊,这是又打算旷工了?”白无常眯眼轻笑,配上那张惨白的脸显得格外恐怖。 可君湘知道,黑白无常兄弟二人可是冥府除了孟婆最易亲近之人,二人热心淳朴,帮她度过了不少难关。 当初她只剩一魂流落在人间时,也正是封阳带着他们二人将君湘带了回来,他们还鼓励她考公考编,甚至帮她跟冥帝求过情。 “白兄也别怪湘丫头,哪是她偷懒,明明是这府中机制太不合理,便是铁打的人也受不住。”黑无常握紧手中的索命钩,那鬼如同一匹野马一般挣扎个不停。 “哎,又是个怨魂,路上吵着嚷着不要往生,又要麻烦湘丫头了。”他皱了皱眉,眼睛死死盯着眼前那只鬼,生怕他挣脱跑了惹事生非。 君湘用神笔在那只鬼眉间一点,那鬼便立即安静了下来,狰狞的面目顿时平静,反倒显得有几分儒雅。 他闭目冥想,一动不动。 鬼魂不安分大多是无法接受自己已死的事实,而神笔会安抚灵魂,让他们进入识海缓上一缓,直到接受。 “好贵重的袍子,想必生前定是个富贵老爷。”君湘刚欲伸手去摸,却被白无常迅速拉住。 “小心,他生前可是做过皇帝,当心被帝王之气伤到!”说罢他施法将黄袍鬼身上的锁链取下,黑无常也收回了索魂钩。 “黑叔、白叔,你们这是?”君湘有种不祥的预感。 “湘丫头就是靠谱,本以为要拉去镇压,如此倒真是方便。” 说罢二人便扛起索魂钩和哭丧棒扬长而去,将那只黄袍鬼就地撇了下来。 “这算是‘飞来横活’吗?”君湘看着黄袍鬼,轻叹一声,又嘟了嘟嘴。 不过这人长像秀气,倒有些眼熟,想必是同之前托梦的鬼魂有些联系。可她百年来托梦的鬼实在太多,一时间也是想不起来。 黄袍鬼缓缓睁开双眼,虽说是醒了,可倒像是没醒一样,垂眸盯着地面,一言不发,任凭君湘在他面前挥舞着爪子。 “知道自己已经死了吗?快快随我去投胎罢。”君湘双手掐腰,一副不耐烦的样子。她可不想因为一个呆死鬼而错失了旷工的好时机。 “我,可以留在这儿吗?”黄袍鬼抬眸看向君湘,眼神清亮诚挚。 君湘深吸一口气,经验之谈,这只鬼执念定然不简单,不然谁会甘愿留在这个鬼地方,也不愿去阳间往生。 “那你便要考公当鬼差,像我一样。”见他盘腿坐在地上,君湘也蹲了下来,为他指条明路。 “鬼差是做什么的,能让我留在这里等牵挂之人吗?”黄袍鬼声音清亮,眼神中闪出一丝微光。 “当然可以,你瞧,那个划船的姐姐便是不愿投胎,一心要等心上人,才来作摆渡人的。”君湘指着君潇,徐徐为黄袍鬼解释道。 “不过阴间一年,阳间一日,只怕你要等上许久才能等到生前牵挂之人,而且她那时也不见得会认得你。”君湘深知有些事所求而不可得,故而放下执念何尝不是一种最优选择,只是太多人困于其中,无法自拔。 “多久我都愿等,只是姑娘可否帮在下托个梦?”黄袍鬼上前一步,君湘赶忙后退,生怕被这帝王之气伤到。 毕竟帝王神龙附体,可祛鬼怪,便是死

后都带着一种帝王之气,令鬼害怕。 “你怎知我是绘梦师?”君湘不可置信,毕竟她可从未对他提起过。 “我见过你,在梦里。”黄袍鬼盯着君湘上下打量,眼神中有种说不出的凌厉。 君湘将心提了起来,便是绘梦之时她也会隐藏身形,阳间能看到她的,除了已死之人,便是有阴阳眼之人。 一个有阴阳眼的帝王,君湘猛然想了起来,想起那只托梦鬼的下场,她气鼓鼓地将神笔贴在黄袍鬼眉心,将他的地魂拽了出来。 “让我瞧瞧你的故事罢,亦是故人所托。”她将神笔点在自己眉心,周围场景迅速变化,一睁眼便从阴暗的地府来到了黄袍鬼识海中。 身周是一片荒凉的院子,让人置身其中便感受到其中荒凉。 君湘走进院中,院中只有一间小屋子。一阵寒风袭来,院中枯树微微摆动,树上残叶发出“吱吱”声。 院中的水井早已结了冰,后院杂草已经长得快有人高。 这是君湘没见过的场景,她缓缓步入小屋,看到了屋中裹着破旧棉被的少年。 少年点着一支白烛,借着微弱的灯光在黑漆漆的小屋中捧着一本。 小屋四处透着风,冬日里寒风凛冽格外刺骨,少年却俨然不动,眼神若光紧紧盯着本,时不时读上几句。 君湘听出他此刻所读尽是些治国强兵之策,便猜出了他的身份,不慎打了一个寒颤,忽然听到屋外传来动静。君湘寻着声音望去,才见窗外有一嬷嬷用帕子捂着口鼻,正对着面前的小宫女交代着: “今后你便呆在此处好生伺候九殿下,不可怠慢!”嬷嬷说罢便用帕子拍了拍衣裙,生怕沾上一点晦气似的。 小宫女垂着脸,握紧背上的包袱,小心翼翼地上前几步,走到了小屋前。她环顾四周,又止步不前,仿佛是在犹豫是否应该敲门。 “愣着作甚,还不快进来。”少年将白烛举起,从屋角的柴火堆里检出一把来,搬到避风处点,整间屋子渐渐暖和了不少。 少女颤颤巍巍走进屋内,还未拜见九殿下,眼泪先落了下来。 “奴婢,参见九殿下。”小宫女泣不成声,她拼命咬着牙不让眼泪掉下,想必是害怕被主子责罚。 火光照在少年脸上,君湘观察到少年面容清秀,一双清眸里若寒刃般凌厉,让人不堪直视。他虽衣衫破旧,却始终直着腰,掩不住骨子里的贵气。 见少女胆怯,他眼神变得柔和了不少,嘴角微微上扬,似是带着笑。 “你便是内侍省新调来的宫女?叫什么名字,犯了什么事被罚到北苑来的?”少年声色温柔,声音在小屋中回响,显得嘹亮有劲。 小宫女见九殿下神色宽容,兴许是以为遇到了一个好伺候的主,便放松了些许,擦了擦眼泪,上前几步跪坐在地。 “回殿下,奴婢暮雪,是是自愿来侍候殿下的。”小姑娘抹了抹眼泪,仍有啜泣声不停传来。寒风拂过她稚嫩的小脸,让她不慎打了个寒颤,鼻涕直直流了下来。 “这丫头看上去不过十一二岁,倒知道该说什么。”君湘思考着,想起她化成鬼的模样,不禁轻叹一声。 “也是,在这宫中若是半点心机都没,只怕是早就死了。”她这样想。 “傻丫头,快擦擦吧。”少年掏出一只被他搓的发白的帕子,捂在她鼻子上。 “想必你早就打听过了,我的母妃是罪臣之女,父皇便将我也关在这里,若无意外,我这一辈子怕是都出不去了,跟着我便是活受罪,若非是犯了错,又有谁肯自愿来这儿?” 少年垂眸盯着面前那对柴火,见火星落在地上渐渐没了光亮,无奈苦笑一声。 “殿下,暮雪虽是因着在宫宴上不慎打破了贵妃娘娘的茶盏才被分到此处,可殿下是个心善之人,跟着殿下不受苦的。”小暮雪猛然站了起来,眼神变得坚韧不少。 “日后无论殿下如何,暮雪都跟定殿下了。”她一咬牙,眼神直直盯着少年,腮帮鼓鼓的,有几分可爱。 少年一时失语,对上暮雪坚定的眼神,渐而轻笑一声,眉角翘了起来,显得温润如玉。 “好,那便说好了,我也会努力让我们过得好一些的。”少年眼眸在这一瞬变得锋利起来,如一把无形的刀刃一般,让人望而生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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