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秋萌急不可待地想回家，连招呼都没有跟赵红霞和李丽丽他们打，便拖着行李奋力挤上了拥挤狭窄的公交车。 随着公交车靠近家门，她心脏砰砰跳得越快，脸都因为兴奋而泛起红色。 老旧的一进小院隐藏在一排排大同小异的院落中，秋萌双眸发着亮光，拖着行李下了公交车。 “爸妈，我回来了！”拍着沉重的木门，秋萌更想喊的是好日子，我来了！ 不过如今她还有理智，没有被兴奋冲昏头脑。她忍了忍，才把脸上因为太过兴奋而扭曲的表情藏了回去。只是眼里的诡异兴奋，怎么都藏不住。 “来了，来了！”一道愉悦又带着故作高亢模样的女声从院子里传来，随着她声音落下，院子老旧沉重的大门被拉开。 “哎呦，真是我闺女回来了！太好了，闺女你终于回城了，再也不用在小杨村吃苦了。”矮胖的吴桂花高声说着，见到秋萌的兴奋之情里夹着让人一听就不怀好意的愉悦。 “快快给妈看看，哎呀闺女你咋瘦这么多，小杨村的日子是真不好过啊！”拉过秋萌的手，吴桂花状做打量秋萌，实际嘴巴一直朝倒座房那边大声说着话，眼神也盯着倒座房。 狭窄的倒座房处，向柳和走路有些费力的秋阳在听到秋萌和吴桂花声音时就打开了门。 看到风尘仆仆的秋萌，消瘦的向柳仔细地打量了她一下，真心实意地关心了句。“秋萌回来了，路上辛苦了吧。看你嘴唇都干了，先喝点水解解渴。” 说着向柳转身从热水壶里给秋萌倒温水。 “能回城哪里还有什么辛苦的，也就坐一两天的火车。秋景没能回城，要一直留在小杨村才是最辛苦的。” 秋萌还没答，看到向柳和秋阳出来后便显得更兴奋和愉悦的吴桂花便大声道。 “当初我还羡慕秋景能在小杨村当老师，比我们家萌萌少吃点苦。没想到现在是风水轮流转了。 向柳啊，不是我说你们，你们当初就不应该支持秋景当老师。要是秋景不当老师，能跟我们萌萌一样多吃点苦，她现在不是就能跟我们家萌萌一起回来了吗？ 哎，现在秋景估计都回不来了。小杨村环境那么苦，秋景以后的日子肯定更不好过啊，作为秋景的大伯母，我对她也担心的很啊。” 说着担心秋景，吴桂花脸上幸灾乐祸的表情却是毫无掩饰的。 低头倒温水的向柳权当没有听出她话里的幸灾乐祸，把水递给秋萌。“喝点水解解渴先。” “谢谢婶婶。”秋萌接过向柳递过来的温水，低头喝了起来。她语气乖巧，水中却倒映着她势在必得又得意的双眸。 “秋阳，秋景没能回来，你是最难受，最担心她的吧。哎，要是当初你的腿没有摔断，秋景就不用替你下乡了。 她不替你下乡，就不会当小杨村的老师，也就没有现在回不了城的糟心事了。你腿没摔断，现在你肯定能跟我们家秋萌一起回城了。 哎，秋阳，你的腿摔断得可真不是时候，害了秋景哦。” 看向柳不搭理自己，吴桂花知道向柳心里肯定因为她的这番话难受着，她心中愉悦，接着又转移攻击对象。她一向看向柳一家不顺眼，看到向柳一家不高兴，她吴桂花就高兴。 秋阳确实心中不好受，有愧疚，有担忧。心里这种不好受随着越来越多知青回城而加深着。看到秋萌都回来了，这种感受更浓烈了。不过他与向柳一样，不会把这种情绪表现到脸上让吴桂花开心。 秋阳不搭理吴桂花，转头问秋萌。“萌萌，秋景有让你给我们带信吗？” 小杨村交通及通讯不便，秋景要给他们寄信得跑到县城。秋萌回来了，秋景肯定会让她帮忙带信回来的。秋阳现在很想知道秋景的现状。 向柳也一样的想法，因此在秋阳问秋萌时，眼神也看向了秋萌。 “没呢，姐姐没让我给你们带信。”秋萌好不心虚地说着慌，仿佛把秋景的信以及秋景让她给家里人带的红薯炒米糖丢火车厕所垃圾桶里的人不是她。 “没有吗？”听到秋景没信让秋萌带回来，向柳脸上终于忍不住露出担忧的表情来，秋阳也皱了皱眉头。 向柳急急问道，“秋景那边现在是什么情况？她还好吗？” “秋景没让我们萌萌给你们带信，肯定是情况不好啊。你又不是不知道你们家秋景向来报喜不报忧，她现在都没啥喜给你们报了，能好到哪里去？不给你们写信肯定是不想让你们看出她过得不好呗！”听此，黄桂花高声嚷嚷着，语气是让人厌恶的愉悦。 “小杨村那边现在是什么情况？是只有我家秋景不能回城吗？”向柳忍不住再次问秋萌，只想知道秋景现在的情

况如何了。 “哎呀，有事晚点再说。向柳，我们家秋萌刚回来，她可是坐了两天火车，肯定累得慌，她现在哪有精神跟你们说这些！你想要知道你们家秋景的情况，也得等我家闺女休息好了再跟你说吧。来来，闺女，妈帮你把行礼带回去，你赶紧先回去休息休息。” 黄桂花不给秋萌开口，拉着秋萌就往正房走。她向来看向柳等人不顺眼，能让向柳和秋阳急一刻是一刻。 “婶婶，秋阳哥，姐姐她很好，你们不用担心。”被黄桂花拉着回正房的秋萌乖巧地转头对向柳和秋阳说了句，而后又故作欲言又止的模样。“姐姐真的很好……她，婶婶，我晚点再跟你们说了。” 说着，就被黄桂花‘拉’走了。 “小妹没有写信回来，估计那边情况是真不好。”秋阳心里愧疚。他当年若没有不小心摔断腿，小妹就不用替他下乡了，也不会被困在小杨村回不来。 向柳脸上忧色愈重。 秋萌闻言，嘴角得意地扯了起来。她就是故意不把秋景的信带回来，故意让秋阳和向柳着急担心的。他们越担心，越着急越好！这样，她才能实施接下来的计划。 想到秋景不久后就会走上她上辈子的路，秋萌眼神里的兴奋之色都快溢出来。不过在看到正房里坐在太师椅上吃着独食的老太太时，她瞳孔里的激动之色瞬间染上了愤恨。 吴三娘，她的奶奶，前世她嫁的那个人就是她奶奶让人介绍的！她前世过得穷困潦倒都怪吴三娘眼瞎！ 死前，秋萌都记恨着她！ 如今看到自己临死都怨恨着的人，秋萌恨不得上前掐死她。不过，她愤恨的眼神很快就被伪装的喜悦之情掩盖 ，她欢欢喜喜地朝吴三娘喊了声奶奶，亲亲密密地沾了过去。 因为她清楚地记得吴桂花说过，林韩阳家里人给他说对象时，第一个找的就是吴三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