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日,便是三人相约策马的日子,子骞策马而来,笑容满面,头发在朝阳下银光闪闪,他的身影在马背上显得那俊逸而潇洒。 嬣婉为了骑马方便,索性又穿着男装出来。子骞见状笑曰:“如今见惯你穿襦裙,反倒见你男儿打扮有些不习惯了。” 可两人在树林等了半晌也未见齐玉前来,嬣婉不耐烦道:“齐玉这家伙也不知是怎么了,这都什么时辰了,他还不出现。” “他好像还从未这样不守时,要不咱们别在这傻等,我们先骑一圈去,他若是来了,定也能见到我们。” 在子骞的悉心指导下,嬣婉早已地琢磨出马的脾性,也终于能大胆地放开手去驰骋,难怪男子都喜欢纵马奔驰,原来在这样广阔的草地上肆意奔驰,是这样的快意人生。 齐玉在知晓嬣婉的心意后,自以为应当多有回避才是。所以他人虽来了,却远远地躲在树林里,看着嬣婉笑逐颜开,肆意洒脱;看着二人策马奔驰,互相追逐,齐玉不知是该欢喜还是伤悲。 至少他们守信地等了他许久,至少他们心中皆有他这个朋友,这样便足以。此时的他便也只能如此宽慰自已。 他不想自已过多沉浸于忧郁之中,不一会儿,他转身背起自已的药箱,到寺庙里悬壶济世去。东方不亮,西方亮,治病救人这或许是他此刻最大的精神寄托。 齐玉走后不久,二人在准备打道回府的路上,竟偶遇子骞姨母的女儿,姚家表妹玉瑶。 “表哥,”玉瑶边唤着子骞,边冲上跟前,“表哥,真的是你,我真没想到能在这里遇见你,看来我们着实有缘。” 子骞已好些年没见玉瑶了,她一如儿时见到自已一般热情,上前就要挽上自已的手臂,只是当时她还是个小丫头,而今毕竟是大姑娘,却还没个分寸,举止如昨,让子骞多少有些尴尬。 见女子没羞没臊上前,嬣婉心里自然不痛快,于是没好气地在一旁揶揄道:“这位姑娘,大厅广众之下,你这般拉拉扯扯,在外人看来怕是不成体统吧。” “敢问这位公子是何人?我与我表哥自小亲近,与你何相干?”姚家表妹向来是不遑多让的性子,见有人质疑,反而越加要与子骞亲近。 子骞见状不妙,立即岔开话题:“表妹怎么何时进京的,姨母可有一同前来?为的何事进京?” “有的,母亲在后面那辆马车里,至于来京,表哥猜猜是谁什么?”想着母亲之所以带她进京,就是来与于家议亲,玉瑶不由暗自窃喜。 嬣婉见她不怀好意的暗自笑着,心里难免不痛快,但此时也不想与之计较,只想与子骞快速离开,想着她便转身坐进马车里,子骞随之也与玉瑶道别,欲上同一辆马车。 “表哥,等等我,我就不去寺庙了,我与你们一同回城去。” 见玉瑶说着便要上自已的马车,嬣婉没好气的说道:“姑娘,我们这车子小了些,三人怕是太过拥挤,我看你还是坐回自已去吧。” 玉瑶本就嫌嬣婉碍事,又岂容得她编排自已,转而赌气道:“我偏不,要去也是你一个外人离开才合适。” “不好意思,这位姑娘,这马车是我的!”嬣婉一句话让玉瑶恨得牙痒痒。 “我还偏坐了,你能拿我怎么着。”说着,玉瑶就坐上马车。 子骞无奈看看二人,他不愿二人因这等小事争执,却也明白当下这两人怕是谁也不让谁,只能退一步道:“要不我来嫁车好了。” 子骞说着便示意车夫,可他来得及坐上马车,突然马儿不知受了什么刺激,马车便以惊人的速度奔了出去。 嬣婉可不愿与玉瑶同处,她原打算起身坐到前头与子骞一起,因为马车猛然向前,她脚下一个不稳,她差点向后跌倒,而后马车越跑越快,她甚至都来不及反应。 身边是的玉瑶早已吓得花容失色,惊叫声不绝于耳,嬣婉也顾不及许多,只想着能钻出马车。 可她在颠簸的车箱里被甩的支不起身子,只能用尽全力向车门爬进,好容易挣扎着快拉到缰绳,马一个转弯,她整个人又向后跌坐了下去。 而这个时候,子骞骑上马,拼了命地追上前,当他逐渐靠近后,突然跃身向那匹受惊的马,待扑上马背后,他的手迅速而有力地握紧缰绳,在他的一系列操控下,马儿终在接近山边之前停了下来。 待嬣婉恍然马车终于停下之时,她几乎是手脚并用爬地出了马车,纵然双脚落地后,她依然惊魂未定,心中狂跳不止。玉瑶也有样学样连滚带爬般地逃了出去,当看到子骞时,方才又哇了一声大哭起来。 “没事了,别怕。” 子骞亦是吓得不轻,但眼下他必须淡定,他快速翻身上马后几乎是不假思索冲到嬣婉的身边
,见她的脸煞白,呆呆半晌不吱声,他惊恐的紧紧抓着她上上下下回来打量,“你可有哪里受伤?” 嬣婉因为过度惊吓,脚下一阵阵发软,茫然地应道:“我,我还好。” 直至确实她完好无损在自已面对,他才松了一口气,可心有余悸的他的心还未放下,却见她额间碎发里沁着血,不由嗔怪道:“你看看你,粗枝大叶的,这里竟也不觉疼吗?” 他二话不说小心翼翼拿出帕子止血,幸而只是擦破一点皮,没有大碍,子骞这才又连忙前后仔细检查,生怕她又疏忽了哪里。 嬣婉大约是惊吓过度,一直浑然不觉,直到子骞替自已擦拭时温热的气息不经意拂过额间,她才忽而感觉一阵心悸,她紧张地眨巴着双眼,低低道一声:“谢谢!” 直到她的声音几乎是擦着他耳边而过,子骞方意识到两人挨得这般近,自已关心则乱,竟逾礼而不自知。 这时,玉瑶从惊吓中刚回过劲来,发现自已的表哥压根都没往自已这里看一眼,反而在悉心替同车那个男子。 这让她心有余悸的又嫉妒又委屈,于是她抹着泪信口糊说道:“表哥,你怎么也不关心人家,我的手好像也受伤了。” 这个声音引得嬣婉忍不住翻了一个白眼。子骞再次确认嬣婉并无大碍后,这才向玉瑶所在处走去。 “哎哟!”玉瑶见子骞向自已起来,故意装腔作事地叫唤起来。那娇柔造作的样子,似乎比先前的颠簸更令嬣婉的胃里翻江倒海。 “是哪里受伤了?” “我手疼,大约是磕哪里了。”她说着,将手又怯怯收了回来,毕竟没受伤的事情一眼就会被揭穿。 这时,马车夫也追了上来,他原是想唤姑娘,见有外人,连忙改口道:“幸好,幸好公子您没事,您这要是出了什么岔子,我可如何向老夫人交代。” “我没事。你可千万别把今日之事同祖母说,免得她老人家担心。” “是是,那您快与我回去吧,老夫人还在家里等您呢。”车夫自然也不愿意让主人知道自已失职, “我……”嬣婉犹豫得看看子骞,又 “公子放心,它平日可乖了,像刚刚那样的事一定不会再发生的。天色也不早了。” 子骞知道嬣婉心有余悸便道:“要不你还是坐我的马吧。” “表哥,你怎能扔下我一个人。”玉瑶的声音不失时机响声,嬣婉在心中叹了一口气,带着些许失落不大情愿的坐上马车。 “婉……”子骞见玉瑶在,想了片刻,还是没唤“婉儿”。 车夫心急驾车就要离开,子骞于是只能在身后叮嘱嬣婉务必要让请郎中好生瞧瞧。嬣婉掀开车帘时,只见玉瑶假装一瘸一拐要子骞搀扶,怒火中烧,索性撂下帘子眼不见为净。 子骞虽扶着玉瑶,可心却全然系于嬣婉之上,直到回到家,他越想越觉后怕。他从前失去过一次至亲,深知其中滋味,这种害怕失去一个人的感觉,让他寝食难安。 他原来只知道自已心怡嬣婉,而此时方才觉察这情意远比他自以为的更深,更重。原来早已刻进心底,她的一举一动,一频一笑,他皆在意,而她的喜乐安危,他亦挂心。 如若不是发生今日之事,他或许都意识不到自已竟是这般在意她。那一夜他为她而辗转难眠。 翌日,子骞破天荒的独自去了一趟那个所谓很灵验的寺庙,只为求一个平安符,为她而求。 当拿着平安符在掌心摩挲时,他的内心才有片刻的安宁,此时他心中蓦然萌生一个念头,那便是将自已对她的心意如实相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