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斯向侧方轻轻一跃,身体如猫般轻盈,避开了赛斯掌心钻出的灼热光芒,让那道白炽光芒击中了他背后的墙壁。 面对半神,先不提占卜家序列不如其他序列那样擅长战斗,伊斯还只是序列六,根本没有一战的实力,逃跑才是上计。 伊斯甚至都没有回头看赛斯有没有追过来,这种追逐战里,本身跑的就慢,还要回头看情况的人,往往都会被立刻追上然后杀死,他才没有那么蠢。 看见伊斯只顾着逃跑的背影,赛斯轻蔑地笑了笑,他立刻明白对方不是专精正面战斗的非凡者,那孱弱的身体也不像是这种人。 于是赛斯的右掌掌心逐渐凝聚起一柄纯白而炽热的长枪。 虽然此处是离贝克兰德主城区很远的郊外,赛斯也没有忘记姐姐说的要收敛力量的嘱托,那柄长枪还未升温至顶峰,就被赛斯用力投射出去,直指伊斯的后背。 至于留活口问情报?这种事问他的灵魂也是一样的! 伊斯能感觉到背后逼近的高温,他明白自己此刻不能回头,必须及时避开,但不回头看又怎么确认避开的时机呢? 不等伊斯想出办法,他胸口的金色硬币忽地亮起,伊斯突然觉得此刻他应该立刻向左闪避。 在大脑做出判断之前,伊斯的身体就做出了行动,他立刻侧过身,一只脚撑住地面向左侧避开。 那柄炽热的长枪擦过伊斯的侧腹,将他背后的长袍与部分衬衫边角一同烧殆尽,变成空气中飘荡的黑尘。 而伊斯的侧腹也被灼烧出一个浅浅的豁口,只是在高温灼烧下,血液没有及时喷溅而出。 伊斯皱紧眉头,灼烫的痛楚立刻从腰间放射至全身,但他没有缓一口气的时间,立刻拔腿继续逃跑。 原本必死的一击,最后只是擦伤,实属幸运。 不等伊斯喘口气,那道金黄身影已经来到了他的身后。 “我们也算有缘,别这么急着走啊,稍微聊聊天吧。” 那柄炽热长枪在伊斯面前坍缩成一颗明亮的光球,一瞬间将伊斯的全身都烧的通红,下一秒他的身体逐渐单薄,随后被光芒尽,变成一地尽的纸屑。 “占卜家吗……” 赛斯没有去寻找伊斯逃跑的方向的想法,只是慢慢地向着来的方向走去,他放弃追逐,确信刚刚那柄无暗之枪引发的动静,已经吸引了e先生的注意。 毕竟举行仪式的是极光会,需要为此而担心的也是极光会,而自己,姐姐和凯茵随时可以逃跑,毕竟对方提前付款了,不需要担心功亏一篑。 而事实也确实如此。 通过连续几次火焰跳跃,伊斯成功来到了庄园黑色的砖砌围墙边,终于有换一口气的短暂时间。 一路上,伊斯碰到了好几个身穿制服的女仆和男仆,还有正在修理玫瑰花丛的园丁,但这些人连看都没有看伊斯一眼,认真地做着自己的工作。 但经过这些奇怪的人们的身边后,伊斯能感觉到从背后传来的异样的视线,无数个眼眸注视着他,这种恐惧感能将他立刻撕碎,幸好现在只需要一个跳跃就能逃出这里。 “半神,天使,和极光会,这次的经历可真是……” 不等伊斯发表感叹,他胸口的金色硬币光芒骤然消散。 一根缠满血肉的漆黑触手从他的后方袭来,伊斯踉跄两步,连忙向一侧闪避,那根血肉触手擦过他的鼻梁,让他心有余悸,差一点就被这袭击削掉半个脑袋。 触手在打空后缩回了它的主人体内,一位西装革履,棕色短发的男性从灌木丛中钻出,向着伊斯慢慢走来。 那是e先生。 伊斯的表情骤变,他试图打响指以点围墙外的任何物质,但却惊恐地发现不知何时他火焰跳跃的能力消失了,就像从未存在过。 “要是让你跑了,我们宝贵的仪式可是要功亏一篑了,好歹替我考虑一下,别让我白费力气吧?” “谁管你们啊!” 伊斯头也不回地抛下这句话,即使火焰跳跃无法生效,非凡能力为他带来的非凡体能依旧还是在的,他一手攀上墙,试图一个弹跳爬上墙顶逃走。 啪。 e先生抬起右手,打了个清脆的响指,响声过后,他的身影消失在原地,而空气中立刻弥漫起令人愉悦而亢奋的气息。 就像有人在密闭空间内打碎了一瓶蜂蜜,黏腻又甜蜜的诱人气味如章鱼般展开肢体,缠绕,蔓延。 伊斯没打算正面战斗,却觉得突然浑身乏力,异样的热量在他的体内汇聚,让他一下失了神,忘记要跳起,即使他后来很快意识到要捂紧口鼻,但
这也已经晚了。 下一秒,无形的蛛丝缠绕住伊斯的双腿,赤色长发反绑住他的双手,恢复成红发黑色面具外表的e先生则从空气中突现,用膝盖抵住伊斯的腹部,把他按在围墙上。 “是时候说再见了,你的力量我刚刚已经见识过,真可惜,我已经放牧了一个无面人了。” “下辈子当职算了!” 伊斯不甘心地在心里抱怨着,一道冰棱自e先生的掌心凝结,胜负已分。 贝克兰德,尚不知晓任何情况的黑夜教会这边。 为了寻找伊斯的踪迹,法图娜立刻询问了最后见过伊斯的基尔伯特。 “他那时似乎看到了谁,说看到了熟人要和他聊聊,我们就分开行动了。” 基尔伯特将昨天的情况如实回答,昨夜分开后他立刻回到教会,却得知法图娜下班回家了的消息,也就把询问笛卡尔情况的事放到了今天。 昨天一整夜伊斯都没有回家,基尔伯特还以为他又和以前一样,因为回来的时间太晚了,怕打扰基尔伯特睡眠,而决定在外边过夜,没想到今天一直没看到他来上班。 法图娜严肃地思考着,伊斯也许只是因为迟到了,或是在调查极光会的情报,只是一个晚上没回家,一次上班迟到,不能确定他这个成年人的失踪。 “这样吧,基尔伯特,你去图室找塞西莉亚,让她占卜一下,这个时候她喜欢在那看。” 得到法图娜的指示,基尔伯特立刻点了点头,从休息室里拿走了伊斯的备用制服,向图室的方向走去。 伊斯那晚的状态很正常,没有什么奇怪的反应。 基尔伯特想着,或许当时就该跟着他一起过去,最近的贝克兰德隐藏着无数危险,他一个人要是遇上了e先生,半神那种层次的,根本没有活下来的可能。 基尔伯特向图室走去,越想越发愁,越愁越自责,竟然就这样忘了要敲门,径直推开了图室的门。 “塞西莉亚小姐,你在吗……” “喂,你进来前倒是敲门啊!” 刚推开门,基尔伯特立刻就看到了那对依偎在图室沙发上的男女。 其中的黑发男子看到基尔伯特吓得立刻站了起来,整理起衣领,而坐在他旁边的那名女子则显得很从容,不紧不慢地将解开的衣扣扣好。 “啊,抱歉!” 基尔伯特立刻转过身,装作什么也没看到的样子,实际上他在进来的第一时间,就已经认出了沙发上那对刚刚在亲热的男女都是谁。 “算了,你待会不还有会要开吗,瓦希尼尔,今天就先到这吧。” 面容略显疲惫的女子——占卜家塞西莉亚用发带将披散的长发束起,然后又慢吞吞地整理好了衣服,自始至终都一脸无所谓的样子,而她身边的执夜者队长瓦希尼尔的脸已经气的通红。 “你已经提前看到他会进来了是吧,你怎么不告诉我一声!” 瓦希尼尔看见女友淡定的模样气不打一处来,又不敢说什么,原本打理细致的黑发也变得乱糟糟的。 “又没在干什么事,都是成年人了,怕什么。” 塞西莉亚看着瓦希尼尔气成炸药包的脸,忍不住笑出了声,随后在他的脸颊落下一个轻飘飘的吻。 “一个补偿,见好就收。” 瓦希尼尔低声嘟囔着什么,随便拿了一件放在沙发上的外套,急匆匆地走出图室大门,路过基尔伯特身边还瞪了他一眼,基尔伯特连声道歉。 等瓦希尼尔的背影消失在走廊尽头,基尔伯特才敢转过身看向塞西莉亚,此时她已经整理好衣物,扎好辫子靠坐在沙发上看起件来。 “说吧,找我有事?” 塞西莉亚把件放在桌上,翘着腿,姿态轻松。 “是这样的,我们队里的占卜家,你也许认识,伊斯杜兰达尔。” 基尔伯特和塞西莉亚保持着安全距离,倒也不是提防着对方,只是有些害羞,他缓缓抬起头,把视线从双脚之间转移到塞西莉亚的脸上,观察她的表情。 而塞西莉亚则一脸坦荡,挑了挑眉,让基尔伯特继续说下去。 “他昨天一晚上没有回家,早上也没来上班,约好了今天要开会,他不是会无故缺席的人。法图娜队长告诉我您可以帮忙占卜他的下落。” 听见法图娜的名字,塞西莉亚立刻明白,点了点头。 “法图娜那家伙差使你来的啊,我知道了,你先在这坐一会,等我占卜一下情况。” 为什么法图娜会找塞西莉亚帮忙,全黑夜教会也不止她一个占卜
家,那当然是塞西莉亚曾经在法图娜的队伍里担任过占卜家。 后来瓦希尼尔成为队长,塞西莉亚也就被调离了队伍,成为了瓦希尼尔的队员。 至于谈恋爱,那是之后才发生的事。 基尔伯特乖乖地坐到了塞西莉亚身边,这不是他第一次围观占卜,伊斯平时也会占卜些有的没的。 比如为了赢一次口头赌局,比如今天法图娜衣服的颜色,而特地在出门前认真占卜,德米利安完全不知道这事。 “伊斯杜兰达尔现在的位置。” 塞西莉亚默念着,重复数次后靠在沙发上闭上了双眼,她灰褐色的眼眸逐渐变得深沉,意识也变的模糊。 梦境之中,这虚幻幽深的世界里,塞西莉亚看见了一个种满白色玫瑰的贵族庄园,就在富丽堂皇的花园洋馆之中,伊斯靠在客厅的立柱边,头垂向一侧,似乎睡得正熟。 “这是什么情况,这又是哪里?” 塞西莉亚的眼睛变得明亮而专注,试图从画面中寻找出更多线索。 这里不该只有他一个人,总还有其他人…… 画面中出现了一个身穿女仆装的黑发女性,她经过伊斯身边,却没有半点反应,塞西莉亚尝试开启灵视观察这位女性的具体状况,却在开启前身体自己僵在了原地。 她的灵感本身在警告她,不能看。 而那名黑发女性则望向窗外,不知是不是巧合,她与塞西莉亚双目对视,露出了一个意味深长的可怖笑容。 看到这一幕,塞西莉亚的表情立刻严肃起来,再次观察了一遍庄园的情况后,立刻睁开双眼,苏醒过来。 一边看资料一边等待塞西莉亚占卜结果的基尔伯特,见塞西莉亚苏醒,连忙靠近一步,急切地问道。 “有结果了吗?” “好消息是他还活着,至少外观看来没有缺胳膊少腿,也没多长出七八只脚。” 塞西莉亚坐直了身子,缓缓地舒了口气。 基尔伯特听见伊斯没事,悬着的心也终于放了下来,但很快他又意识到塞西莉亚话中有话,追问到。 “您的意思是,有坏消息?” “坏消息是,也许得叫法图娜跟我们去一趟。” 塞西莉亚拿起制服外套,向基尔伯特勾了勾手指,暗示他跟上,基尔伯特也没有拖延时间,立刻跟了上去。 “塞西莉亚小姐,你的制服外套是不是太大了点。” “瓦希尼尔那家伙是不是拿了我的外套走了?你先去找法图娜,我稍后就来!” 看着塞西莉亚跑走的背影,基尔伯特一时间不知道该怎样回复比较好,他挠了挠头,总之还是先回办公室找法图娜汇报消息。 又一次的梦境,面对这重复的回忆与折磨,凯茵已经不会显露出任何的表情。 依旧是父亲的朝圣之路,亚贝尔的独舞,和足以撕裂头颅的剧烈疼痛。 最后依旧是那个结局,已经失去一切的凯茵向那个光辉阶梯抬头望去,对上那个悲悯的眼神。 凯茵又一次向那个无法触及的光影伸出手,却无论如何都无法触及,每一次梦境都是如此,祂甚至连被那道光烧成灰烬的资格都没有。 但此次的梦境似乎有所差别,那个一直伫立在那里的光影,此刻却朝着祂走来。 但凯茵看着趋近的光,胆怯地收回了手,慢慢向后退了两步,祂无法确认,这是否又只是一个愚弄祂的一个梦。 那道光影却走近,将凯茵的手放进他宽大的掌心内,模糊的声音响起,凯茵却听不清那个声音到底在说些什么,只是觉得这确实是祂的主。 “谢谢您……” 父亲和亚贝尔也出现在祂的身边,微笑着看着她,将最普通的她拥入怀中,这最纯粹的幸福,让凯茵无法抗拒地落下泪水。 那道光影只是默默注视着幸福的她,不再说话。 沉浸在梦境中的凯茵侧躺在房间宽大的床铺之上,祂紧紧握住一只手,那只手的主人坐在床边,只是无言地微笑着,望着梦中的少女。 男子的嘴边挂着最普通的温和笑容,淡金色的胡须遮住下半张脸,明明是成年人的姿态,却有着如同孩童般纯洁的眼眸。 “这是属于你的美梦,凯茵,我可怜的孩子。” 他露出了那个悲悯的眼神,和梦中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