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风
后面这几天我都躺在沈府休养生息，期间尉迟安送来了很多瓶瓶罐罐，说是他母亲配制的伤药，药效比之太医院的要好得多。任大医官的私人配制可是千金难求啊，我来者不拒，统统收下，以备不时之需。 我在养伤的同时掰着指头等吴垣归来，终于在初十这天，迎来了武安侯归京的消息，我甚是激动，便早早等在了城门口。 太子今日也在城外迎接，还有尉迟安和朝中大臣们，我混迹在人群中，等待着吴垣。 远处传来阵阵战马嘶鸣声，时隔多年我再次见到了尉迟大哥。他面目看上去苍老了些，但依旧龙马精神，神采奕奕的牵着战马在百姓的欢呼声中进了城内。 旁边与他一道的女子正是他的夫人任青悦，标准的江南美人长相，乃军中医官，师承天下首屈一指的医圣桑奎，我见识过她的医术，堪称回春妙手。可她并不是京中人氏，也并非来自世家大族，不知怎的去了军中。难不成跟我一样？因着医术高明被尉迟玄招到军中？反正算是个传奇女子。听闻当初嫁与尉迟玄时遭到长平长公主的极力反对，奈何尉迟玄非卿不娶，拖到最后长平长公主只得答应。 紧跟在尉迟大哥后面的是孙福，这么些年过去了，还是又黑又壮，他憨笑着与百姓打着招呼，也不知如今孙福混了个什么官儿当当。孙福此人性格及其执拗，刀架上脖子上也只听尉迟大哥一人的，是军中有名的犟种，我曾对他动用军法数次也不管用，偏偏此人御阵杀敌方面又颇有才华，让我深深领悟了一把“用之生气，弃之可惜”这八字含义，后没办法只得先将命令传达给尉迟大哥，再让尉迟大哥使唤他。 若说尉迟大哥有孙福，我也有属于自己的孙福。他叫李有典，此人是我麾下中郎将，虽不像孙福那般一根筋，但唯我是从。就是吧，他这人油嘴滑舌，特爱与人玩笑，总给人种不着调的感觉，曾在撮合吴垣与拂君这件事上任我私人军师一职。今日我在队伍中并没有见到他，也不知如今是死是活。 大军陆陆续续从眼前经过，军中出现了较多生面孔，很多将领我都不认识了，想来过去诸多袍泽十几年间死的死伤的伤，怕是剩不了多少人了。 等到大军都过去了我也没看见吴垣，莫不是他变化太大，我刚没认出他？ 我需想法子问下，可这不上不下的礼部郎中之女的身份，谁我都接触不上。正当我苦思冥想之际，脑中出现了一个人，我如今不认识尉迟大哥这不还认识尉迟安嘛！今日尉迟安也来了城外迎接，我穿梭在人群中追上他们后，朝着尉迟安的方向挥手喊道：“安世子，好巧，你也在啊！” 话一出口我就后悔了，打的什么鬼招呼，今日他父母回京，唯一的儿子能不在吗。尉迟安见我出现在这，连忙走过来将我拉到一旁，低头小声道：“你手伤严重尚未痊愈，不好好待在沈府休养为何出现在此？” “阿衡，这姑娘是？”还未等我回答尉迟安的问题，尉迟玄就已经带着满脸好奇走过来问道，随后目不转睛地盯着尉迟安拉我胳膊的那只手。 机会来了！我径直绕过他走向尉迟玄，单刀直入问道：”“尉迟大人好，敢问吴都统可回来了？”他本来笑的春风得意且一脸慈爱看向我，不知怎的听我问到吴垣时笑意顿时僵在脸上。 “原来你是来找吴垣啊，他还在后面，估计要晚到几日。”听这失落的语气，好像也不怎么喜欢吴垣，不愧是我尉迟大哥，果真英雄所见略同。 他停顿了会儿又略带遗憾道：“不过吴垣已有妻室，且年纪大你许多，与你并不相配。” 这扯到哪里去了，我看上吴垣？尉迟大哥怎么见面就来恶心人呢。算了，吴垣今日不回，我呆在这毫无意义，向尉迟大哥道谢后便匆匆离去。 回到沈府，我继续练剑，不知是心静不下来还是其他缘故，我剑招虽好，可内功心法的提升速度远不如上次见拂君回来后的那两月。这次都超过两月之期了，还是停留在万紫千红的中段突破不了，此刻我既遗憾吴垣的迟迟不归又庆幸吴垣的延缓归期，给了提升自己的时间。 院内，灵打趣着说有人找，我步履款款走出卧房，斜阳拉长了他的身影，尉迟安背对着我，披了一袭锦衣狐裘。 “你不用去接风宴？”这人来我院里到挺勤快。 他听到我的声音，转过身来向我解释道：“父亲已向皇上禀明，待到后面将士一同归来再举行不迟。”也是，后面还有吴垣那批呢。 “你今日问起吴兄还有之前夜探都统府，你上次问家父何时归来也与他有关吗？沈华景，你喜欢他不成？” 一个两个的真是真不愧是一家人出来的。他难道不记得因为与吴垣称兄道弟还被我骂了？尉迟安莫不是个记吃不记打的性子。 我扭动了下手腕，问道：“
你就是来说这个的？”若是真的只是来说这个的，我保证一拳头下去让他接下来几天那张漂亮的脸蛋都见不了人。 尉迟安见我没有当面回答他那个问题，便转身就走了。真是来也匆匆去也匆匆。 正月十四，吴垣归来。而当晚便举办了准备已久的接风宴。 这是我第二次入宫，而今日我带着暴揍吴垣的任务来，不知皇上看见惹祸的人依旧是我作何感想。因着上次我口出“狂言”，这次何夫人是死活不愿意跟着我一道出行，手指向我对着沈之道怒言：“往后宫中赴宴，有我没她，有她没我。” 于是沈之道就带着我来了宫中，看来上次的事儿给何夫人造成了不小的阴影。 沈之道这人特别注重礼节，他本着赶早不赶晚，提前几个时辰就出发了。而等我们到时，宴上寥寥数人。他主动过去与那些大人们打着招呼交谈起来，将我晾在一旁。我实在呆的无聊，就在附近四处逛了起来。 “今日吴都统归来，很多人等着偷偷看一眼吴都统呢。他虽早过了而立之年，可先后也不过才娶过两位夫人，要是能嫁给吴都统真是几辈子修来的福气。” “是啊，吴都统为人谦逊有礼，年轻有为，换我也想嫁” 角落里传来宫女们窃窃私语声，都是一群瞎了眼的，怎会看上了吴垣。吴垣不就是长的好看点嘛，其他一无是处，尤其说话就像放屁，只会说不会做。就连自己亲口许下的诺言都履行不了，简直愧为男子汉大丈夫！ 等到我逛了些许时辰后，那些姗姗来迟的大人们总算到场了。而宴席也随着皇上的到场正式开始。 这次皇上的脸色相比前几日看起来就差了很多，难道是因我提了“陈弃旧”把他给气的？他端坐高位，显露出王者霸气，朝着尉迟玄的方向笑着询问：“爱卿又立下汗马功劳，朕实在不知道赏你些什么好了，镇国公之位你看如何？” 估计知道树大招风的道理，尉迟大哥婉拒了，故作玩笑道：“当这武安侯就甚好，大家都叫顺口了。恕臣无礼，要辜负皇上一番美意了，老臣到如今什么也不缺，就是这阿衡的婚事头疼得很，已经二十有五了还整日不像个样子，臣像他这么大的时候，这小子都会满地跑了” 上一次尉迟大哥也唤尉迟安为“阿衡”，估摸着是尉迟安的小名。阿衡阿衡这名字我听过，绝对听过！就是一时想不起来。 我又抓了把瓜子磕起来，有热闹可看啊，这小子还没娶妻呢，且看看哪家小姐这么倒霉。 皇上似乎很满意尉迟玄的回答，对着尉迟安大笑道：“也是，阿衡如今房中没有一人知冷知热，不如朕今日给你赐婚如何？朕的太傅有一独女，年方十八，至今未有婚约，家世样貌与你倒是相配。” 原来是当朝太傅陈圣宥嫡女陈念初，我曾见过几次，因为她下雨不打伞导致我印象及其深刻。此人贞静娴雅，十分耐得住性子，真真是才情相貌样样俱佳，父亲还是当朝太傅，可比冯元春厉害多了。不过近来几次重要场合我都没见着她了，也不知出了什么事。 皇上说完顿时大殿之上传来阵阵抽气声，看来这两位天之骄子的仰慕者都还不少。 “回皇上，臣还不想成婚。”这小子还挑上了，京中第一美人送到跟前都不知道要，真是无福消受。 皇上继续道：“那阿衡可有心上人？” 我正看好戏呢，没想到尉迟安像是知道我此刻正嗑着瓜子幸灾乐祸瞧着他，突然眼神瞟向我，不过瞬间又看回皇上道：“并无心上人。”仿佛刚刚那一眼是我的错觉。 皇上还欲开口，却遭不住病体拖累，猛地咳嗽起来，无奈因身体缘故暂离席休息。我打算找个机会把吴垣约出来。正左顾右盼时尉迟安也跟着我出来，他与我并肩而行欲要跟我说些什么。 趁他还未开口我赶忙声若蚊蝇低头哼道：“先别和我说话！”皇上刚说要给你赐婚，你现在巴巴跑来找我讲话，万一让有心人误会，我岂不完了。 他虽一脸不解，也未再开口，向与我相反的地方离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