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伊莉娜再次想起在温格尔曾做的梦。梦中的少女曾在树下呼唤着她,要她“快醒来”,现在伊莉娜意识到,那是一种提醒,提醒她已经步入了萨西亚的圈套,要她快点清醒过来。而呼啸的风和席卷一切的黄沙也给了伊莉娜灵感和提示,使她成功从萨西亚手中逃脱。现实中发生在温格尔沙地上的一切,都似乎与她的梦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梦中的画面是她丢失的记忆,更甚至,少女就是曾经的她。伊莉娜对自己丢失的记忆,感到更加好奇。如果她的直觉没错,恢复记忆和维缪拉有关,她必须想办法激发维缪拉的欲望,或者说,寻找维缪拉可能的潜在欲望。 而在此之前,她需要先学习恶魔语,至少要先听懂维缪拉说的话才行,否则,了解维缪拉该从何谈起呢。 伊莉娜暗自下决定,然后在维缪拉气息的笼罩下,很快睡着了。 第二天一早,伊莉娜被奇怪的声响吵醒,声音似乎来自于窗外。维缪拉也听到了,他坐起身,将伊莉娜的手重新塞回到被子里,示意她继续睡,然后缓缓起身走向窗边,似乎对于窗外的声响一点也不感到意外。 他将帘子拉开一个细缝,避免阳光照射到床上的伊莉娜,然后打开了窗户。窗外是一只雪鸮,有着圆滚滚的身体,通体雪白,附有黑色的横纹。 雪鸮见到维缪拉打开了窗户,这才停止用尖尖的嘴咚咚地敲打窗户。它金黄色的眼睛静静盯着维缪拉,歪了歪圆圆的脑袋,示意维缪拉看向它爪边的信封。 维缪拉拿起信封,正要关上窗户,打算将雪鸮扫地出门,伊莉娜却也来到了窗边,她睁大好奇的眼睛,观察着雪鸮。 维缪拉看到伊莉娜的神情,明白此刻的她是不会放雪鸮离开的。他冲着雪鸮向屋内歪歪头,示意它进来。 雪鸮眼睛眯成一条线,张开尖尖的嘴冲着维缪拉发出不满的叫声,似乎是在抱怨他刚刚企图要将自己关在窗外。 伊莉娜显然听懂了这只雪鸮的想法,她替维缪拉解释道:“他不是故意的,是你吵醒了我们。” 雪鸮瞪大了金黄色的双眼,将圆圆的脑袋缩进身体里,对于伊莉娜的能力感到惊讶,它小心地观察着伊莉娜。 伊莉娜凑近雪鸮,同时也在观察着它,对于这种她从未见过的动物感到好奇,她轻声说道:“我是伊莉娜,你叫什么名字,从哪里来的?” 面对伊莉娜的友善,雪鸮放松警惕,扬起圆圆的头颅,神情骄傲地介绍道:“站在你面前的是高贵的潘吉拉,来自遥远的雅格利亚雪域。” 伊莉娜没有去过雪域,甚至没有见过雪,森林里一年四季都温暖如春,所以她也没有见过雪鸮这种生长在雪域中的动物。 她小心地伸出手,在潘吉拉圆圆的雪白的脑袋上轻轻抚摸,羽毛并不算柔软,但手感却很好。潘吉拉渐渐被伊莉娜的亲和力所感染,眯起眼睛享受着伊莉娜的抚摸,并开始主动靠近伊莉娜,脑袋温顺地蹭着她的手掌。 维缪拉没有干涉,一直默默观察着,注视着潘吉拉的冰冷眼神,令伊莉娜敏锐地意识到,维缪拉似乎并不喜欢它。 伊莉娜在维缪拉身上短暂停留的视线,似乎也令潘吉拉察觉到了,潘吉拉随着伊莉娜的视线看向维缪拉,它再次张开尖尖的嘴朝着维缪拉叫喊起来,“粗鲁的恶魔,一点礼貌都没有,真是可恶。枉费我千里迢迢从雅格利亚飞来给他送信,他不仅不热情地欢迎我,居然还想将我关在窗外。” 伊莉娜轻轻拍了拍潘吉拉的脑袋,示意它消消气,然后配合地问道:“那么,尊贵的客人,我们应该拿什么来招待你呢?” 潘吉拉舒服地眯起眼睛,但仍然故作矜持地说道:“我可一点都不挑剔,无论是鼹鼠、松鼠还是老鼠,什么都行。” 伊莉娜眨眨眼,了然地轻轻点了点头,然后小跑出房间,去为潘吉拉准备食物了。房间里只剩下维缪拉和潘吉拉。 终于得到了客人该有的待遇,潘吉拉高扬着脑袋,一派神气而骄傲的样子,仿佛是在对维缪拉说:伊莉娜可比他这个粗鲁的恶魔友善多了。 维缪拉懒得理会它,只淡淡扫了一眼潘吉拉,便低头拆开了信封。信封上有着红色的火漆印章,俊逸的字迹写着寄信人的名字: 阿舍尔。 维缪拉展开精美的纸张,正的字迹依旧俊逸清雅,维缪拉却草草地扫了几眼,便揉成了一团,又用火焰烧掉,然后冷冷地看着潘吉拉,眼神中不经意间流露出挑衅的意味。 潘吉拉再次愤怒又嫌弃地冲着维缪拉叫喊起来,而维缪拉却熟视无睹,一派气定神闲。 信上的内容,其实是阿舍尔邀请维缪拉来雅格利亚做客,但维缪拉向来看不惯阿舍尔的虚伪与做作,并不打算前往。
没一会儿,伊莉娜就回来了,和她一起来的是叼着老鼠的卓拉。 伊莉娜正想要招呼潘吉拉,却看到潘吉拉恐惧地后退着,形态警惕地叫喊着:“又是这条愚蠢的黑龙,和他的主人一样野蛮粗鲁。” 卓拉兴奋地用尾巴拍着地面,然后猛地扑向潘吉拉,吓得它频频后退,干脆直接在房间里飞了起来。 维缪拉不仅不管卓拉,反而冷眼看起了热闹,火上浇油地说道:“卓拉,替我好好招待它。” 直到潘吉拉求救般地飞到伊莉娜怀里,这才消停了下来。 待潘吉拉酒足饭饱之后,伊莉娜这才送走了它,她向潘吉拉挥了挥手,然后在窗边静静看着潘吉拉飞向了远方,直到身影消失不见,这才关上了窗户。 维缪拉看得出,伊莉娜似乎很喜欢这只来自雪域的雪鸮,他在想,是否应该带伊莉娜去雅格利亚看看。既然伊莉娜没有见过雪鸮,应该也会对雪域的其他动物产生兴趣。 但是转念想到阿舍尔,维缪拉又打消了念头。 送走潘吉拉后,伊莉娜想起来学习恶魔语的任务,于是她询问维缪拉:“维缪拉,可以教我恶魔语吗?我想听懂你说的话。” 维缪拉略微迟疑了一下,然后缓缓点了点头。他走到桌前,拉开椅子,示意伊莉娜坐下。 维缪拉的桌椅对于身材娇小的伊莉娜来说,似乎有点太高了。她得用手撑着桌子,才能跳上椅子,扭动屁股调整好坐姿后,伊莉娜重新看向维缪拉,示意自己准备好了。 维缪拉则觉得伊莉娜的动作很可爱。双脚悬空坐在又高又宽的椅子上的伊莉娜,显得小巧而精致。 维缪拉俯下身,在空白的纸上写下自己的名字,然后指了指自己,一字一顿地说道:“维缪拉。” 伊莉娜专注地看着纸上的字,尝试着说道:“维、缪、拉。” 这是维缪拉第一次听到伊莉娜说恶魔语,说着自己的语言,她的声音清脆而空灵,专注而认真的语气使得声线带有一丝清冷。 维缪拉喜欢伊莉娜的声音,令他觉得平和而舒适。 维缪拉鼓励地点了点头,得到反馈后的伊莉娜又念了一遍他的名字,这次流利了很多。想到伊莉娜学会的第一句恶魔语是自己的名字,维缪拉感到很满意。 他暗红色的双眼静静地看着伊莉娜用鲜艳而柔软的双唇,轻轻地念着自己的名字,仿佛那不是他的名字,而是一种带有魔法的咒语。维缪拉忍不住伸出手,用拇指贴上伊莉娜的下唇,轻轻摩挲着。 伊莉娜看到突然凑近的维缪拉,感到有些紧张,她不知所措地眨了眨眼,维缪拉深邃的视线令她的嘴唇快要灼烧起来。她垂下眼,眼神闪烁地看着维缪拉的手。 维缪拉的视线逐渐上移,与伊莉娜湛蓝色的眼睛对视,她氤氲的眼中满是茫然,维缪拉回过神来,放开了伊莉娜。 他将羽毛笔提给伊莉娜,示意她仿着维缪拉的字练习。 伊莉娜接过笔,却发现自己的高度凑到桌上有些勉强,正不知如何是好,维缪拉却抱起伊莉娜的腰,自己坐在椅子上,然后将伊莉娜放在自己双腿上。 维缪拉握住伊莉娜的右手,宽大的手掌整个将伊莉娜的手包裹住,牵引着她的手练习。 伊莉娜整个人就像缩在维缪拉的怀里,强烈而熟悉的气息包围着她。伊莉娜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她总会下意识地抗拒和抵触维缪拉的气息以及他的亲近。 事实上,她是喜欢和其他物种接触和亲近的。无论是卓拉、潘吉拉,还是克莱、卡罗琳,乃至她在森林中遇到的每一个动物,她都享受着与他们的亲近。唯独维缪拉,令她本能的感到危险,令她抗拒。尽管,这段时间与维缪拉的相处,他一直在周全而细心地照顾和保护着自己。 也许就像她唯独听不到维缪拉的想法一样,他对于自己是特别的。伊莉娜更加坚信,维缪拉一定与自己失去的记忆有关。 伊莉娜向维缪拉询问道:“什么时候可以再出门,寻找与我身世有关的线索?” 维缪拉略微思索,起身从架上拿下两个古卷。他对这两个古卷施加了封印,除了他之外其他人无法触碰,以防有人知道伊莉娜的身份。 而伊莉娜和他一样,可以看懂古卷上古老的神秘字。伊莉娜静静地看完,思索了一会儿后,伊莉娜问道:“这是你从萨西亚手中拿到的?” 维缪拉点头。 伊莉娜有些迟疑,但还是轻声问道:“那,你为什么没有告诉我?” 维缪拉沉默,不知如何回答。 伊莉娜垂下了头,显得有些失落,然后她又小心地抬起头看
着维缪拉,犹豫地问道:“是因为,你不喜欢精灵吗?” 维缪拉坚定地望着伊莉娜的双眼,摇了摇头。 维缪拉再次抱起伊莉娜,拿起笔,在他名字的后面写上伊莉娜的名字。然后他深沉而轻声念道:“伊莉娜。” 伊莉娜知道,这是她的名字,维缪拉曾在温格尔数次呼唤过她的名字。 随后,维缪拉在两个名字的中间写上:喜欢。 “喜欢,维缪拉喜欢伊莉娜。”维缪拉红色的双眼深深凝视着怀中的伊莉娜,声音低沉而醇厚地说道。 伊莉娜明白了他的意思,维缪拉的回答令她不再难过,可她还是不明白,为什么维缪拉不主动告诉她呢? 维缪拉继续写上:保护。然后他释放出魔力,黑色阴影瞬间笼罩住伊莉娜。他缓缓说道:“保护伊莉娜。” 伊莉娜明白了他的意思,但她不明白精灵的身份究竟意味着什么,所以也不明白维缪拉不告诉她为什么是保护她。但她选择相信维缪拉,相信他不会做伤害她的事。 维缪拉又耐心教给伊莉娜一些常用的词语。 今天认识了潘吉拉,还学习了恶魔语,伊莉娜很开心,直到夜晚的噩梦来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