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没有带上卓拉,他们通过传送阵来到温格尔沙地边缘,向着沙漠前行。 毒辣的太阳炙烤着沙漠,脚下的沙砾干燥而滚烫,远处是一望无际的黄沙,令人找不到方向,而空气中飞扬的尘土与高温带来的热浪也使得视线变得更加模糊。 他们三人走了很久,四周除了漫天的黄沙什么也没有,他们不清楚离温格尔中心的都城还有多远,甚至不知道他们已经走了多远,此刻又身处什么位置。 “这就是你带的路?”维缪拉冷眼看着克莱,正在后悔自己轻信了他。 克莱瘪了瘪嘴,觉得委屈极了,“地图上真的是这样画的,虫族那么诡计多端,也许地图根本就是错的。况且,这里根本没有参照物,这怎么能怪我呢。”克莱在内心忍不住抱怨:如果不是被维缪拉强行拉来,他此刻恐怕正舒舒服服的在赫曼享受着美酒和美人吧。 关键是伊莉娜,她不像恶魔那样有着强健的体魄,可以适应如此极端恶劣的环境,伊莉娜此时脱水严重,躺在维缪拉怀里的她显得十分虚弱,脸色苍白得近乎透明。 而此时的他们,已经无法再回头,他们早已找不到来时的路,也根本看不清沙漠的边缘。他们已然迷失在这片黄沙的迷雾中。 他们走了一整天,随着夜幕的降临,温度终于降了下来,燥郁烦闷的情绪得到了舒缓。他们找到一个小沙堆,打算躲在沙堆背后躲避风沙,度过这个夜晚,明早再继续前行。 深夜,伊莉娜在睡梦中恍惚听到有个沙哑而诡异的声音在呼唤着她,她醒了过来,小心地从维缪拉和克莱身边站起来,走上沙堆。 天空中没有一颗星星,只有月亮高悬着,静静洒下一层朦胧的薄纱。风吹动沙漠上的沙砾,带来层层叠叠的波浪,就像脚下有千千万万个虫子在沙下蠕动,让伊莉娜觉得有些恍惚。 头晕目眩的伊莉娜干脆闭上了眼,她站在沙堆之上,白色的裙摆和银白色的长发随风飞舞着,典雅的轮廓在月光下显得柔和、圣洁。伊莉娜缓缓张开双臂,伸出双手,就像在拥抱着风。 维缪拉早已睁开暗红的双眼,静静凝视着她。 维缪拉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夜晚原本沉静的风忽然变得狂烈起来。 风从沙地上裹挟起沙砾,环绕着伊莉娜,就像有了生命。伊莉娜闭着双眼,放松下来,用心感受着风的流动以及卷起的沙砾带来的粗糙触感,跟随着风的节奏,双手就像在起舞。 是沙砾勾勒出了风的形状,也是风追随着沙砾的轨迹,二者相交织,浑然一体。而现在,它们接纳了伊莉娜,先是指引着她,然后任由伊莉娜主导。她现在是风的主人。 寂静空阔的黄色沙漠中,一片沉寂,只有一抹白色的身影,风扬起沙砾与白色的身影交织着,跟随着少女柔软的双手,在空□□舞。这是她,与风和沙的游戏。 维缪拉耳畔听到的不再是风的呼啸声,而是风的吟唱,神秘而悠远,那是风对伊莉娜的密语。 天与地之间,在头顶上方的深蓝色与脚下的黄褐色之间,在裂缝之间,仿佛只剩下了伊莉娜一人。伊莉娜周身散发着柔和的光芒,与月同辉,就像连接了天地。 而这一切,只有维缪拉看在眼里。他默默看着伊莉娜——自由的伊莉娜,圣洁的伊莉娜,如同月光女神般的伊莉娜。他感到一股异常陌生的情感就像流水一样,在他身体里流淌,他的喉咙哽住了,心却跳得很快。他无法将视线从伊莉娜身上移开,专注而忘我。 第二天早上,三人在烈日下醒来。 克莱还在拿着破旧的地图翻来覆去地端详,伊莉娜却站起身,用手指着远方,“这个方向。”她缓缓说道。 克莱笑道:“小伊莉娜真厉害,是虫王萨西亚昨晚托梦给你了吗?” “是风告诉我的。”伊莉娜看着远方说。 维缪拉没说话,只幽幽地看着脸色苍白的伊莉娜。 三人顺着伊莉娜所指的方向再次启程,没想到,没走多久就见到了一个小小的绿洲。 虽然还没有到温格尔的中心都城,但绿洲预示着他们终于走对了方向,也暂时解了近渴。他们来到绿洲的水源旁休息。 克莱看着伊莉娜,对维缪拉感慨道:“不愧是魔主大人,捡回来的小女孩都这么厉害。我现在是真的对她的身份感到好奇了,最好萨西亚是真的知情,也不枉费我这一趟的辛苦了。” 维缪拉静静揽着怀里虚弱的伊莉娜,给了克莱一个警告的眼神。 克莱装作没看到,身体却诚实地远离他们二人,跑到其他地方休息了。小心眼的维缪拉,克莱在内心嘟囔。 忽然,传来一声异响,维缪拉
和伊莉娜对视一眼,连忙跑到克莱身边。克莱捂住手臂倒在地上,原本白皙的皮肤此时变成了淡紫色,周身也萦绕着淡紫色的雾气,手背上流出紫黑色的血液。 而攻击他的虫族,早已遁入沙地中消失不见。 维缪拉迅速作出反应,黑色絮状阴影从手中被释放,缠绕住克莱的臂膀,阻断毒液的蔓延。 而伊莉娜则跪到克莱身边,捧起克莱的手,将嘴贴在克莱的手背,试图将毒液吸出来。 维缪拉想要阻拦,但还是选择相信伊莉娜的判断。只是他冰冷的眼睛紧紧盯着克莱,紧抿着双唇,释放出的黑色力量更加用力地缠绕住克莱的臂膀。 克莱简直分辨不出,究竟是中毒本身更痛苦,还是维缪拉带给他的压迫感令他更痛苦些,他只得苦笑。 然而,毒液就像有生命般在克莱的血液内游走,伊莉娜和维缪拉的办法都没能起效,克莱的治愈系法术也无济于事。维缪拉随即意识到,这不是普通的毒,而是属于虫王萨西亚的特殊的毒。 虫族阴险狡诈,擅长巫蛊和用毒,传说萨西亚的毒除了他自己以外,任何法术或魔法都无法解除。萨西亚果然另有目的。 不过好在克莱已经没有刚刚那么虚弱了,虽然跳动的深紫色血管依旧可怖,但他已经可以正常行走了。 气氛愁云惨淡,反倒是克莱开玩笑安慰了伊莉娜几句,然后三人继续前行。现在他们更是有了不得不前往温格尔都城的理由,他们要想办法从萨西亚手里拿到解药。 他们走了一会儿,看到不远处升腾起漫天黄沙,烈日炎炎的天空忽然变得阴沉下来,脚下的大地似乎在微微颤动,十分不寻常。 维缪拉示意伊莉娜和克莱站在原地,然后步伐沉稳地向前走了几步,护住身后的伊莉娜和克莱。 眨眼间,维缪拉身后的沙地形成了巨大的裂缝,还没等他转身,伊莉娜和克莱就瞬间陷入沙漠中,消失了。维缪拉还没来得及释放出力量,自己的双腿也陷入了黄沙,就像被吸住般无法动弹,沙漠也吞噬了维缪拉。 微风吹过,沙漠很快恢复了平静,就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维缪拉三人就像从沙地上凭空消失了。 陷入沙漠下的维缪拉给自己罩上一层结界,避免飞扬的沙土弄到身上,然后缓缓降落。当确认伊莉娜二人和他失散后,维缪拉在竭力抑制住自己的情绪,紧接着,他看到了虫王萨西亚。维缪拉飞快地思索着。 为克莱寻找解药和得到有关伊莉娜的线索,这两件事,维缪拉都势在必得。眼下萨西亚的出现,表明他的目标在于自己。或许他可以拖住萨西亚,为伊莉娜二人寻找解药创造机会和争取时间,同时他也可以从萨西亚身上得到自己想要的线索。 如果注定要兵分两路,那么这的确是最好的安排。他虽然担心伊莉娜,但也不可能留下中毒的克莱一个人。维缪拉此刻选择相信他们,相信他们可以保护好自己,也照顾好彼此。 萨西亚和使者一样,有着古铜色的皮肤,头上两只长长触角垂在身体两侧。然而他的影子,却有着庞大而怪异的奇特样子,维缪拉还没看清,影子就瞬间恢复了正常,仿佛只是维缪拉一时眼花。 维缪拉冷冷地说道:“赫曼是距离温格尔最近的领地,虽然不是第一次来,但这却是我们第一次见面。你没有给我准备见面礼吗?萨西亚。”这几天,维缪拉也向克莱学了一些虫语。 萨西亚听闻,嗤嗤地笑了起来,笑声尖锐又怪异,“当然准备了。看得出,魔主大人也为我带来了丰厚的见面礼呢。” 另一边,伊莉娜和克莱从沙漠中向下跌落,克莱用自己的身体作为肉垫,于是落在他身上的伊莉娜则毫发无伤。 伊莉娜将克莱拉起来,发现他们竟然来到了温格尔的中心都城,而维缪拉却不见身影。 接受了这个事实后,他们小心地观察着四周,思考着如何才能找到解药。 头顶上方空气充足,与最上层的沙层间形成巨大的空腔,这里的街道和赫曼似乎并无不同,只是虫族的数量比恶魔多得多,他们除了头顶上长长的触角外,外形上和人类没有什么不同。 伊莉娜和克莱随手找来两件斗篷,从头到脚遮住自己,避免暴露身份。同时,克莱向伊莉娜介绍了虫族这个物种。 虫族因雄虫稀少,是个雄尊雌卑的种族,因此也是一夫多妻制,雄虫可以拥有多个雌虫,对雌虫拥有绝对的占有权和控制权。虫族崇尚生育和繁殖,他们认为,在当下受到暗势力侵蚀的混沌世界中,唯有不断繁殖才能避免灭绝。 克莱提起虫族时,语气似乎带着不屑与鄙夷。 <
r> 伊莉娜好奇问道:“你不喜欢虫族?” 克莱一边伸手整理伊莉娜的斗篷,一边说道:“当然,这和恶魔完全不同。恶魔崇尚的是力量与自由。不看重性别差异,只遵循弱肉强食的规则。就像卡罗琳,因为强大而可以获得男恶魔们的敬畏,这在虫族,是绝不可能的。恶魔也从不会纠结于一夫一妻还是一夫多妻,实际上,无论男女,没有恶魔会认可任何一种制度,恶魔无法接受不自由的生活。” 伊莉娜想起了那天她不小心闯入克莱房间时看到的场景。恶魔的确很自由,或者说,过于自由了。 同时,伊莉娜也敏锐地察觉到,克莱神情的变化。从刚提起恶魔时骄傲的神情,再到说起卡罗琳的名字时柔和而深情的眼神,完全判若两人。 还来不及细想,外面吵闹的声响引起了他们的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