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母关切的问着温南,温南轻轻摇摇头,她刚才听着,本以为那姑娘嫁得好,没成想也是竟然是做妾。 可能这就是门不当户不对吧,就算再好,那也是不相配的。 此时此刻,温南满脑子都是碧落。 她想她了。 “婶娘,我无事。”温南摇摇头,抬手轻轻覆上方母的手背,跟着人继续往前走。 过了村口的桥,方母就停了下来,指着小路跟温南说:“这条小路就通向镇里,等你身体好些了,大娘带你去镇上瞧一瞧。” “好。” 温南点点头,再抬头隐隐约约就看见小路上过来一道身影,是方维也,她和方大娘就是出来接人的。 今日起学堂就停课了,方维也今日采买了许多,早上出门的时候就约定好了在村口碰面。 方母和温南从方维也后背的背篓将东西拿出来,三个人大包小包的回了家。 方母正在理顺过年用的东西,温南站在一旁看着,她从来不主动去帮方母分担厨房里的活计,是因为她真的不会,温南还是记得自己编的谎话。 一个府中的丫鬟若是不会厨房里的活计,那不就露馅了。 虽然温南打心眼里觉得方家母子好,可是还是不自觉的就防备着,想到这打眼就见方维也有些难受的活动肩膀,她看在心里,自己个儿去把那背篓拿起来回了屋。 两块垫肩整整齐齐的缝在背篓上,温南长舒了一口气,刚想把背篓再放回去,迎面碰上进屋的方维也。 “多谢君妹。” 方维也看到这人手里的东西,对着温南道谢,伸手接过背篓,转而从怀里掏出来个物件。 “我看城里的姑娘都有这个带,便给你买了一副。” 温南双手接过,手掌里躺的是一对毛茸茸的素球,可能是赶工赶的急,素球下面的流苏有些歪歪扭扭。 将那素球别在头上,温南笑笑,又重新将自己小辫上的红绳系紧:“兄长,可是好看。” 方维也怔愣片刻,看着灵动的人面颊一热,低着头应了一声:“好看的。” 然后就急匆匆的拿着背篓走了出去。 温南伸手摸了摸,毛茸茸的还有些扎手心,她伸手挽了挽辫子,翘着脚往外间的水缸走去,她想看看自己现在的模样。 方母本就在收拾东西,一抬头就见自己儿子从里屋出来,面红耳赤的模样叫她觉得没出息。 “君妹收下了?” 方母笑着打趣道。 方维也回神,连忙上前对着方母鞠躬:“母亲可不要妄加悱恻,儿子只是觉得既然现在君妹住在我们家,那就应该给人打扮一下,本应添身新衣,只是银钱不够。” “我懂,瞧你这幅模样,我也没说什么啊。”方母见儿子小心翼翼解释的样子,敷衍的点点头,这点出息。 “人家长得花容月貌,还不一定对你有心思呢,娘明白的,不会乱想。”方母也不再和这个木讷儿子打趣,手上利索的收拾着带回来的鱼,心思晚上煲个鱼头豆腐汤,鱼片片的薄一些,一起涮着吃。 方维也见母亲不说了,这才讪讪的往小房间走去,一颗心在怀里砰砰乱跳,叫他还以为自己做了什么偷鸡摸狗的事情呢。 摇摇头,方维也轻松许多,便开始温读功课。 不小心听到了方家母子的谈话,温南有些局促,她也没往哪方面细想,可听着方母的调侃还是有些不好意思。 低头看着水中的倒影,温南又重新摸了摸额间的痣。 维也兄长如此努力,以后一定会蟾宫折桂,功成名就的。 而自己等天气暖暖也应该离开了。 -- 腊月二十九,方母从一早就开始忙活。 空档里还叠一些香烛纸钱,温南老实的坐在一旁,帮着方母理顺着。 “吓着你了吧。”方母手上利索,还不忘安抚着温南。 “无事。” 温南笑笑,将手里的东西放在一边的篮子里。 “这是老家的习惯了,大年三十一家团圆,也应该给家里的列祖列宗送些银钱花。”方母将手上叠完的元宝递给温南,又重新拿了些叠。 “一会儿要去扫墓吗?”温南问道。 要是一会儿方家母子去扫墓,自己还是找些活做,省的他们觉得不自在。 “你这姑娘,就是单纯。” 方母眼神有些迷茫,透出的伤感突然间叫温南不知所措,好在方母这种情绪持续的时间不长。 <

> “哪有坟呢,我和维也不是本地人,我们娘俩是逃难来这里的,当年家乡遭了灾,活不见人死不见尸,就是有个念想,想叫他们在那边过得好一些。” 方母心情低落,像是在和温南说话,更像是喃喃自语。 温南紧紧手,帮着方母一起叠元宝:“这些是要都叠吗?” 方母眼睛湿润的看着有些慌乱的温南,伸手擦擦眼中的泪水打趣:“用不了,维也他爹一身清风,烧多了也无用。” 温南听见答案,手里拿着黄纸顿了顿随后又说:“大娘,那能卖我一点吗?” “你要这作甚?” 方母问道。 温南对于扯谎还是不精的,在方母的注视下除了脸蛋越来越红,就没有别的可说了。 “算了,你要用就拿去用吧。” 方母见她不言语,也不再强迫她说个明白,这是用手精挑细选了些给了人。 温南看着手里多出来的东西,抿唇小声的道谢,站起身来往里屋走去,她动作很快,跟着方母的动作利索的把黄纸叠好。 又翻出唯一一件白榆的衣裳。 温南摸着衣服上的花纹,自己现在连碧落的一样物件都没有。 打定好了主意,中午吃了饭趁着太阳暖和,温南就自己带上斗笠出了门,她拖着一把锄头,按照记忆来到了村头。 站在那里看了许久,才决定去山脚下面。 冬日里的土地已经被冻得邦邦硬,温南用力的拿着锄头挥动也只能让土地伤点皮外伤。 冷冽的寒冬,满头大汗的人形成鲜明的对比,手心已经被锄头震的发红,温南一个人坐在小土坡上,准备歇口气再干。 明天就是三十了,自己一定要赶出来。不能让碧落一个人孤苦伶仃。 -- 等温南到家,就见方母心急如焚的在门口张望。 “这是去哪里了!”方母无意识去拉温南的手,只听这人倒吸一口凉气,连忙低头去看。 只见那红润的手掌磨出好几个大水泡,正气鼓鼓的站在手上。 “大娘。我、我、”温南我了半天,后知后觉自己出门应该跟方大娘说一声,这样叫人担心了一下午。 最后她只能低着头,像个犯了错的孩子一样开口:“抱歉。” “你呀。” 方大娘叹口气,知道问了也不会说,只好接过锄头拉着人去屋里,给她用绣针先把水泡挑破。 “明天还去?” 方母一边小心的挑泡,一边不经意的问了一句。 温南一愣,然后点点头。 真倔啊是,方母摇摇头,加快了手上的动作。 温南就这么静静的看着,突然软了声音:“大娘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方母听着细弱的抽泣,爱护的摸摸温南的发顶。 “大娘之前也有个女儿,当年也遭了灾,看见你,就觉得我姑娘要是活着,还是要比你大上几岁的。” 听了回答,温南更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叫方大娘回忆起伤心事。 “你还小,别那么重的心思,以后有什么告诉大娘,能帮的我一定会帮你一把的。” 方母见她一脸愧疚,只好宽慰,这姑娘年纪小小,就要靠探究别人的心意而活,实在是活的憋屈。 这天晚上,方母见温南屋里灭了灯,自己去屋里把温好的地瓜粥端着,往方维也的小茅屋走去。 “母亲。” 方维也还在案上苦读,见自己母亲进来,连忙站起身来相迎,端过那碗还温热的粥,方维也低头喝了一口。 “多谢母亲的消夜。” “夜里凉,暖暖身子再学。”方母叹息一声,走到案台边拿去方维也刚才写的细细瞧着。 “母亲,我的笔锋可好看了些?”方维也放下碗,过来站在方母身后。 方母点头:“不错,已经做到了全然一派。” 见母亲放下,方维也又重新坐了回去,将粥喝完,见母亲还没走,于是开口询问:“母亲可是有事找孩儿商议。” 方母垂下眼眸,看着儿子真挚的眼眸,突然笑了:“儿啊,明年的科考,你可有信心?” 方维也马上作揖:“孩儿一定会位列榜首。” “好啊,那就好,不亏是方家的血脉。”方母应声点头,然后又开口嘱托:“君妹今日出去了,你明日跟她一起,宽慰宽慰她,叫她看开一些,过去的伤心事就随风去吧。” <

> 方母年长,就算温南不说,方母也能猜的八九不离十,本来想让这人自己去发泄一番。 可她那双手明天要是再用力,怕是要留下疤了。 想到这方母轻轻拍拍方维也的肩膀:“明天多带一把锄头,记得和君妹一起。” “好,我知道了母亲。” 次日一早,温南特意去和方母说了一声,才拖着锄头出了门,后背背着一个小布包,一步一行的往山脚走去。 温南对别人的侧目还不习惯,遇上人她就低着头走,有跟她打招呼的她就点点头再快速离去。 “呼。” 温南手上的泡已经都破了,等她到了山脚已经气喘吁吁,找了个阳光好的地方,就开始奋起锄地。 “君妹。” 一声清脆的声音吓得温南一哆嗦,回头一看只见方维也一脸和善的站在后面,肩上还扛着锄头。 温南不吱声,默默的看着人给自己挖出坑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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