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凌说不过,一把推开云川,生气的站了起来:“你们大漠人懂不懂这种事不能开玩笑,对于一个女子来说,贞节名声尤其重要。你们这简直就损我名誉,伤我自尊,什么夏夷王妃?我怎么可能嫁到蛮夷之地!”自己堂堂大淍公主,怎么会沦落到要与夏夷和亲?
气氛一下冰冷,盛泽斜眼看着宇凌,一手端着酒杯不说话。
云川无趣地回到自己座位,玩弄着酒杯不屑地说道:“你要觉得我们玩笑开过了,我可以道歉,但我们好酒款待,你就评价个蛮夷之地,算尊重吗?”
“舍妹年幼不经事,她不是这个意思。”杨清沄赔礼道。
“山河不足重,重在遇知己。凌儿无心之语,大家莫要见怪。”宇瀚拿起酒杯说道。
宇凌看着自己把气氛搞得如此凝重,身后的侍从们都突然静得可怕,想想也有些懊恼。她偷偷看了杨清沄一眼,撅着嘴巴慢慢坐下来。
云浠见气氛尴尬,假装责备云川和盛泽:“你们这是干什么?交友是要随心处之,但你们也需以诚待之不是么?我看你们俩就诚心欺负人家小姑娘,拿人家逗趣儿。凌姑娘这么单纯可爱,哪见过你们这土匪架势,娶亲说得跟抢亲似的,别说是她,我也吓了一跳。你们两人应该罚酒三杯才对。”
“对,我其实也没觉得这里不好,只是你们这样对一女子不太好。你们罚酒三杯!”宇凌感激地看了云浠一眼,这种帮自己解围的感觉突然有点似曾相识。
“喝可以,但我不认罚,我们是真心实意的请凌姑娘来做王妃呢。”云川拿起酒边倒边说。
“你。。!”宇凌气的牙痒痒,云川仍眯着眼看着她。眼见宇凌气呼呼的正准备跨桌而来时,云川马上一饮而尽地说道:“三杯三杯!”
在一旁的盛泽配合着云川,三杯酒也在笑声中下肚了。
三支舞曲跳完,悠扬的马头琴响起,琴丝拨动,音律静远。
“我们来玩行酒令好不好。就来对句子,两个字起对,可以指定一个人来对。对上的人再指定下一个人,对不上的罚酒一杯。”宇凌已经很久没这么跟杨清沄坐在一起了,心情格外地舒畅,真希望这时光能停留地再长一点,再长一点。
云川听着有趣,忙问“怎么玩?”
宇凌挑头说:“那我先来打个样吧。我请清沄哥哥来对。我的上句是‘远眺’。”
“近观”杨清沄不假思索地说道,然后看着盛泽,竟然是做客,自然不能冷落主人,更不能让主人难堪,就说了一个简单的:“高山,请盛泽小王爷来对。”
盛泽心知肚明,这分明就是让自己捡便宜,满眼笑意地回答:“流水。”
盛泽接着说道:“云川,那你来对吧,上句就是,嗯,你的名字吧-‘云川’!”
“你看他们都知道挑简单的给你,怎么到你这,就知道让我伤脑筋呢?”此时的云川紧缩眉头,自己本就不擅长字,何况还是这种刁钻题目。这脑袋里翻江倒海,云川抬头看了对面一眼,突然眼前一亮。说道:“有了!云川对瀚林。”
“这是什么对法?”宇凌不解的问道。
对面的宇瀚已心知肚明,独酌了一口酒,看着云川,有些恍惚的愉悦涌上心头。
“行云对浩瀚,山川对树林啊。而且我这人天性乐观,你们不觉得我们这里面的某位与我恰恰相反?”云川满眼神采,反正自己不擅长这些,就胡搅蛮缠地乱解释一通。
宇凌扭头看着宇瀚,想着自己这位已封为平王的二皇兄,好像有点才华吧,但在众皇兄中实在不突出,最关键是无母族依靠,做起事来胆小慎微,确实显的郁郁寡欢。不过也正因为此,母后才放心让自己与他来往,用母后的话说,平王虽然平平无奇,但这在朝中也是难得的优点。“云川”对“瀚林”,姑且不论字是否能解释得通,至少性格还真是对得上的。
可盛泽却有些不服,连连说道:“这分明就是强词夺理,还涉嫌人身攻击,必须罚酒!”
云川辩护道:“这怎么就人身攻击了,是你要拿我做对子,那当然除了对字还得对人嘛。你们就说我这对子妙不妙吧。”
云浠也知宇瀚的性情,懂得思虑,不与人争,但宽厚仁慈,行事周到,只是在锋芒角逐的政权争夺中,这些都被看成胆小怕事、妇人之仁的缺点。他母妃早逝,曾经还能获得自己父亲宇华的赏识和栽培,但八年前事变后,他在朝中的日子想必更难熬了吧。云浠也听叔叔说过,如今皇后嫡子楠王与颖贵妃之子辰王明争暗斗,两边都有意拉拢宇瀚,但他从来都退避三舍,不参与任何皇权争斗。就算有权臣向皇上举荐,他也是各种推脱,至今也只是在春官府担任一个主管礼仪、祭祀的小宗伯卿的虚职而已。
“我觉得对得不错。”杨清沄难得开口说话,看着一旁微笑着的宇瀚说道,“云川兄这个对法,不仅有意境,更有情境。瀚兄,你说是不是?”
“我也认同,这杯酒我来喝!”宇瀚举杯而尽。
云川正在一旁得意洋洋,云浠笑着走到盛泽身边,说道:“这个‘对句子’的行酒令,有反着对,也有正着对。就如龙对凤,欢歌对笑语。‘云川’二字反着对‘瀚林’,正着对我倒觉得可以对‘泽盛’,行云流水,川流不息,琼林繁泽,昌盛不断。”云浠边说边看着云川和盛泽二人,盛泽立马明白了云浠的暗喻,“哈哈”地笑起来,拍案叫绝:“都说云浠才华过人,果真名不虚传,‘云川’对‘泽盛’,甚好,甚好!”
宇凌也听出了其中奥秘,幸灾乐祸的笑道:“简直就是天生一对,地设一双。‘云川’、‘泽盛’真是绝配!”
“凌妹妹,落井下石,对不对?”云川举着酒杯笑着说道,“云浠这张嘴,怎么说都是理,我可不敢惹!不过呢,我跟盛泽小王爷真是天生一对的好哥们,草原上追过狼,雪龙山上猎过鹰。来,小王爷,就为我们的‘云川’‘泽盛’,干一杯。”盛泽一声“好!”,便与云川一干而尽。
“那我也出个对子,请瀚兄来对。”云浠回到座位上,看着宇瀚,一字一顿说道:“川之林盛。”
“川之林盛,这个林是我的凌吗?”宇凌在一旁念叨着。
“是琼林玉树的林。”杨清沄说道。
云浠点点头,看着宇凌有点失望的眼神,赶紧补充道:“也可以说是你的‘凌’字,取其谐音。”
“我看我们这当中,也只有云浠能与他们中原人对话了,人雅士我可当不了,还是把酒言欢一醉方休的好。”盛泽的一瓶女儿红已经喝完,拿着空酒杯递到云川面前,示意她给斟满。
“浠之沄瀚,浠之水对‘川’,沄之浪对‘林’,川林茂盛,水浪浩瀚。这样对如何?”宇瀚听云浠提的这个词甚是巧妙,几人名字竟然能成一个颇有意境的对子。
“佩服,我以茶代酒,先干为尽。”云浠举起茶杯,与宇瀚遥相举杯。
“还是你巧夺天工,把我们的名字都能组成这般美妙壮观的画面,我只是顺着你的词捡了个便宜而已。”宇瀚回敬道。
“浠沄瀚。”宇瀚默念这三个字,定眼看着云浠。想起八年前,宇瀚刚封为平王,有了自己的宅子。当时想给自己房取个雅号时,希儿就提议“希沄翰”,但被希儿的父亲否决,认为有拉帮结派的嫌疑。
这事也就一提而过,连杨清沄估计都不知。可眼前这个女扮男装名叫云浠的女子,除了有一字同音,身上实在没有昔日希儿的影子。希儿不擅诗词,不懂医术,不喝酒但也绝不饮茶,更不喜静静地坐着。她们两人是有关联还只是巧合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