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那以后,她曾做过的所有好事被张冠李戴到郭金堂身上。承恩的百姓自然知晓怎么回事,可架不住不知真相的人云亦云。往日功绩被夺,雕像替换。玉娉婷渐渐被人遗忘。
十年前,玉娉婷产下幼子后大出血而亡。从此玉满商行真正改名换姓,郭家顶替玉家。
“可怜玉夫人的三个孩子,被那厮教养得不成样子。傲慢黑心全随他父亲,倒是老三年纪尚小,唯唯诺诺。”陈公子感慨。玉满商行这事,老百姓心里门清。
阿黑和阿白早来,几番走访打听到的事情大差不差。玉家引狼入室,失了家产,丢了性命。聊得投机,双方摒弃前嫌一同饮酒。对方甚至邀请阿黑去家里做客,想好好款待。
有事在身,唯有拒绝。阿黑一脸惋惜告辞,转身后瞬间变脸:“可算聊完了。费劲的。”
从头看到尾的阿紫和阿碧,佩服得只想鼓掌。大丈夫能屈能伸,能打能演。
天色暗下来。大伙围一桌边吃饭边讨论打听到的事,商议接下来如何做。一个人的气运盛极而衰,郭金堂夺他人功绩必然被反噬。大势所趋,玉满商行已然风雨飘摇。
“我赞成拿走玉满商行的一半财产。真金白银容易搬走,问题是店铺怎么办?玉满商行旗下商铺包括茶楼、玉器、丝绸等,我们接手谁负责经营?”阿碧首先排除自己。
它是只猫,干不了这种活。每天吃吃喝喝睡睡玩玩的日子不香吗?干嘛非找罪受?
阿紫紧跟着摇头。他爱好做菜,对经营不感兴趣。操心一日三餐已经够忙的。
干笑两声,阿黑装傻。别指望他。蓝笛为大夫,需顾医馆。大家不约而同看向阿白,有能力又有时间。不过一下子接管玉满商行一半店铺,起初估计够呛。
阿白抬眸:“我们目前很好,不用扩展生意。何不卖出去?”
他们的根基在缤城,对棉酒城人生地不熟。与其握着店铺忙来忙去不得其法,不如卖出去换银两。相信本地商户很乐意出钱买,双方互惠互利。水盈沉思片刻,一锤定音。
她吃饱放下碗筷:“明儿我和万老爷谈谈。现在,请玉姑娘说说请求吧。”
外面漆黑,尚未点灯笼。一位素衣女子不知何时站在院中,福身优雅行礼。
她容貌精致,楚楚动人,正是玉娉婷。死时一口气未咽下,流连凡间不肯走。
晚饭用得差不多。阿紫和阿黑收拾桌子。阿白站起,让开离门最近的位置。他泡好茶,放上一杯。茶香四溢,热气袅袅。玉娉婷飘入房中,落座轻闻茶香。好舒服的香气……
水盈微笑:“玉姑娘,我们做个交易如何?你付我玉满商行的一半财产,我帮你达成心愿。郭金堂夺你功德,气运溃散已然遭受反噬。我保证,他会得到应有的报应。”
玉娉婷垂眸:“刚死那会,我确实满腹怨气。恨他口蜜腹剑,忘恩负义。十年过去,我已然看淡。人死如灯灭,凡尘俗世再与我无关。报了仇又能如何?我只是放不下自己的孩子。”
十月怀胎,辛辛苦苦生下的孩子。身为母亲,她知道他们有多聪明。却被刻意养歪,傲慢的傲慢,黑心的黑心。玉娉婷如何不心痛。多次入梦教导,没有半点起色。
而今孩子已经大了,想掰正不容易。除非遭逢巨变,置之死地而后生。
现在机会来了。玉娉婷抬眼直视水盈:“我愿意付玉满商行的一半财产,希望你让我的三个孩子走回正途。他们还没犯下大错,有挽回的余地。一切都还来得及。”
来得及吗……水盈没见到那三个孩子,不知道具体歪到什么地步。如果手上已有人命,恐怕……玉娉婷急切道:“这些年我一直看着他们。我向你保证,他们绝对没沾过人命。”
好几次,不,数不清的次数。大儿子和二儿子残害别人,她时时刻刻守着救人。
不能让孩子走上不归路,不能害人性命。怨气赋予她的力量,可以阻止这一切。靠着死时的一口怨气,玉娉婷撑到现在。终究到撑不下去的地步,她看似力量浑厚,实则外强中干。
玉娉婷是冤魂,怨气消散实力大打折扣。她凭着一股信念坚持,可谓不易。
水盈站起,走过去在玉娉婷肩上一拍:“若他们真如你所说,我接受你的委托。”
一股力量涌入体内,玉娉婷不敢置信抬头。她脆弱得几乎崩散的身躯慢慢凝实,全身充满活力。水盈一笑:“你可知道一句话?是你的永远是你的,谁也抢不走。”
无论是家产、儿子,还是功德。与此同时,郭金堂烦躁在屋里走来走去。女驱魔师果然不靠谱,到底什么时候除掉那东西?干活如此拖拖拉拉,事成之后别想拿到报酬。
他看不见,自己身上有点点如萤火虫般的金光飘出。这些金光仿若有意识一样,欢呼雀跃飞往院落,回到该回的地方。玉娉婷张开手,这些金光好温暖。暖洋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