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原开车朝目的地行驶了约摸一个小时,眼前便只剩小路了:章伯说的没错,车开不进去,剩下的只能步行。 他停好车,抬脚扎进了小路中——幸而这般似水的春色,美到不至于辜负这样一位远到而来的客人: 路边的绿色茁茁地透出生气,在浅薄的阳光下尽情塑造着春天该有的样子;微风轻飘着拂过耳畔,微凉又湿润——钟原在其中走了一个多小时,竟丝毫不觉得累。 约摸到了中午时分,钟原才终于远远看见了一座石桥,巨大的石块垒砌而成的桥身正安静地伏在河面上,潺潺的河水自桥下淌过,蜿蜒着流入身后同样安静的村落。桥边立了块石碑,钟原走近了才看清上面的字:石桥川。 这村子并不大,稀稀落落只有百十户的样子。已过正午,太阳将金黄的脸藏进云层中,躲懒睡午觉去了;村中袅袅的炊烟也陆续散去,安静的巷子里除了几个贪玩的孩子几乎看不到别人。 如此一来,想找个人问问路是不了能的了。钟原只好在心中默念着那个地址,在不大的村落中边走边找起来。 脚下的路由石板铺成,虽不平坦可也算不上崎岖;沿着河道两侧嵌着长串的青瓦白墙,像名家笔下的水墨画,却又较之生动了不少;巷子里零星倚着墙堆着柴禾,几方青青的小菜园,还有不知是哪一家警觉的犬吠……在钢筋混凝土的世界里呆的久了,这样的恬淡的环境对钟原而言简直就是仙境一般。 穿过几条幽深的小巷,眼前一幢两层的小楼远远地引起了钟原的注意:精致的简欧式风格,在古朴中得体地透着灵曼和雅致,远远看去,倒像是件被放大了的,极具收藏价值的艺术品。 钟原快走几步来到近处。 大门上落了锁,锁鼻处早已锈迹斑斑;二楼的窗户上破了个大洞,正静幽幽地张圆了口;精致的栅栏墙中透出整个杂草层生的院落——旧草未枯尽,新草又荣起,搅和成一派略显尴尬的景象,在这样一个生机勃勃的春日里,安静而肆意地写满萧索。 墙上倒垂下来的枯枝将门牌挡住,只隐约透出点蓝色;钟原上前伸手扒开,那蓝色的底上便又多了几个白色的方字:石桥川 2号。 钟原心中涌上一阵狂喜:找到了! 可下一秒,这狂喜又马上被眼前的这片满目疮痍冲散,他呆立在那里,心底升起一份茫然。 “年轻人,你找人吗?”一个略沙哑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钟原循声转身,见是一位老者,正端坐在对面门口的竹凳上;须发皆已白透,枯松枝一般的手中横攥着一根长烟斗,布烟袋悠闲地在上面荡着秋千;那袋体也是瘦瘦的,同它的主人一样。 钟原点头,继而将脚步朝那老者的方向挪去,谦逊又礼貌地问道:“是的。请问这位老先生,这家人家是不是姓沈的?”他指了指那个空寂的院子,轻轻俯下身体。 那老者并不着急回答。他自上而下地将钟原粗略地打量了一番,又垂下眼,将烟斗探入布烟袋,左撞右撞着把它填满,随后才重新抬起眼角,反问道:“你是……” 钟原站直身体,语气中又添了几分恭敬又温和:“哦,我姓钟,家父与这沈家……是故友。”他一时不知该如何形容父亲与这沈家的关系,只得从脑海中的字典里急速翻出这“故友”二字,也许这也是他心里目前来说最直观的理解了。 “故友?”那老者重复着这两个字,听上去像是在追问,只是声音却很低。他用拇指把烟锅中的烟丝压实,又颤巍巍地从口袋中掏出火柴,“哗”地一声将那小锅烟丝点,吧嗒吧嗒地抽起来。 钟原眼下正愁找不到个人来给他把沈家的事情问清楚,就刚巧出现了这么个前辈。他一脸虔诚,只等着那老者尽快将烟丝尽,好腾出嘴来与他说上一二。 “沈家……这里已经许久未曾有人来过了……”混着烟雾,老者口中缓缓吐出一句软绵无力的话,声音低沉又沙哑,像干嚼着面粉的自言自语。他那双浑浊的眼睛意味深长地注视着面前这座精致的小楼:“将近十年了吧!” 十年?钟原在心里盘算着这个时间节点,奈何脑子现在空作一潭,根本什么都拾不起来;略顿了顿,他又开口追问道:“那您知道这家人去哪儿了吗?” 那老者茫然地摇摇头,将尽了的烟斗在脚旁的石阶上轻磕了两下。铜制的烟锅发出清脆的“叮叮”声;那撮灰骸应声而落,归入一堆已经颇具规模的“同类”之中。 两个人突然都不再说话,空气也安静了下来,静得甚至听得到已有几巷之隔的潺潺的流水声。 “年轻人,倘若一个人做错了事情之后尽力弥补,竭力赎罪,那他,还值得被原谅吗?”那老者突然抬起脸,目光紧紧地扣在钟原脸上。 “值得!”钟原不假思索,脱

口而出,两个字的回答短暂到甚至没来得及经过他的深层意识。 老人脸上一闪而过一丝惊讶,随后便是一种看似难以言喻的伤感;这份伤感逐渐爬进他窅远的眸中,微黄的眼白慢慢染上红色。他缓缓起身,不再说话。 钟原伸手去扶。他的手触到一截瘦削的手臂,僵硬地被裹在单薄的袖管中,正微微地颤着,不知是因为冷还是因为什么。 钟原开始不由地疑惑起自己刚刚的话,不知道会不会惹怒了这位老者,他慌忙解释道:“懂得弥补和赎罪的,本就该是个善良的人;一个善良的人即使在盲目中误入歧途,犯了错,也终会找到正途的,不是吗?” 那老者闻言再次一怔,他停下准备离去的脚步,又回过头,开始仔细地打量着眼前这张清秀英隽的脸。许是突然间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涌上了他的心间,令他瞬间将昨天半夜打来的那通电话再次抛在了脑后,从心地重新审视起这个年轻人来。 许久,老人家冁然一笑,抽出被钟原搀着的手臂,诲味甚深地拍了拍钟原的肩膀:“好孩子,记住你说过的话……”他又抬头看看灰霾的天空,不知何时,薄薄的乌云又拢了起来。“快下雨了,早些回去吧!” 说完,老人转身推开身后沉重的黑漆木门,走了进去。留下钟原孤独地站在那里,心思翻涌,言困语乏。 钟原抬头看了看烟灰色的天空,沉云叠叠,早已将太阳的光辉尽数拦在了半空中;几步之外的那幢小楼,也同样被笼罩在了一片阴翳中;几杆早已失了水分的枯枝,在微风中轻轻荡着,像月台上挥着手的送客。 回去的路上,钟原走得很慢,对吟着诗飘洒的雨丝完全视而不见。 那老人的话,明显是有所指的,可那话里能提出来有用的信息实在太少,一时间根本无从分析: 从余知予的出现,再到跟朝晖合作的那个项目,还有现在,自己被一份不知是何用意的“资料”引来这里——钟原觉得好像是有一条看不见的绳索正把他朝着某个方向一步步拖着走,原因不明。 而也正是这种未知的冒险,居然让钟原感到无所忌惮起来。他在心里暗暗打定主意:明天再来试试。 无论如何,他都要把那个沈未弄明白。 茶厂的墙外停了辆车,并不十分耀眼的深蓝色,在青瓦白墙绿叶间竟也分外醒目。钟原将车停好,径直朝厂内走去,余光却再自然不过地扫过车前那串熟悉的数字:尧a33625——是辛呈的车。 钟原踩着熟悉的交谈声走进章伯的办公室。辛呈正乖巧静地端坐在茶桌前。 一身运动装,温婉的浅红色把她本就白皙的皮肤衬托得更加水灵透润了几分;一头卷发被利落地在脑后束起,伴随着头部的动作优雅又活泼地晃动着。 大概是听见了脚步声,辛呈扭头朝门口看来;见进来的是钟原,她顿脚站起身,眼中浮起一丝丝毫不加以掩饰的喜悦。 钟原寡淡的目光只在辛呈的脸上停了一秒,便朝章伯的方向看去:“章伯。”他开口朝章伯打完招呼,才又转脸问辛呈:“你怎么来了?”边说着,走到茶桌前坐下。 辛呈尴尬地笑笑,那些来的时候准备了一路的、用来解释她为什么出现在这里的话,也早被刚刚看到钟原的惊喜冲散了。 正在她支吾的时候,章伯适时地开了口: “这位辛总监也是刚刚才到!”章伯看着钟原额间湿着的发丝,将一杯散着热气的茶递到他手中,“快,先暖暖,别感冒了!这山里的雨,总是说来就来,也怪我,忘了嘱咐你带上伞再出门……” 钟原浅笑着接过,道了句“谢谢”便不再说话,脑袋里还装着那老人家的话;他低头咋着杯中甘甜温热的液体,也懒得再问辛呈来这里的目的——他心里很清楚:冯域没知会自己,她却出现了,显然不是为了工作。 辛呈心里却开始盘算起来:天色已晚,钟原会如何安置自己呢? 章伯也只是偶尔为钟原的杯子里淋上几滴,对他今天的行程绝口不问。 不大的房间里,三个各怀心事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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