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遇雪想起母亲催婚时常说的话。 “你们要找个条件好的，但也不能太好，否则会瞧不起我们家的。” 那个时候他们都自嘲，有钱人又不是眼瞎，怎么会看上我们？何况连认识有钱人的机会都没有。 没想到还真的能遇上。 可真走到这一步，又不免想，如果结局惨烈，这种相遇又有什么值得的呢？ 除了这句，便是“抓紧找一个吧，谈一年就能结婚了，不要太挑。” 饶是自己不急的林遇雪，也被母亲洗脑得对林知洁的事有了紧迫感。 林知洁自己也是着急的吧？否则她怎么会乖乖相亲。 那么在赵兰青身上浪费一两年，再愈合一年半载，不得把家里人急死？ 下午赵兰青拉着他们去逛这边特色的植物花园，占地面积极大，又都是珍稀品种的花草，美不胜收。 林遇雪看着林知洁一路拍拍拍，兴致极高，心里的问题怎么也说不出口。 她一方面觉得感情确实是如人饮水的事，何况林知洁喜欢赵兰青，过程的幸福不是没有意义； 另一方面又无法想象自己姐姐受到伤害，黯然离场的样子。 她已经预设林知洁在知道赵兰青家世后会不由自主的自卑。 她知道在爱的人面前自卑有多痛苦，就更不想亲姐姐也承受这些。 更别提走到被对方父母知晓的地步，又会遭受多少蔑视和嫌弃。 心里装着事儿，自然不能好好玩，林遇雪若有所思的表情一分不差地落到闻竹声眼里，弄得他罕见地悔不当初。 他自认一向有分寸，连话都不算多，怎么今天嘴就这么快了？ 然而内心深处彷佛也不自控地跟着林遇雪的心思沉了下去，她的态度如此清晰，似乎浇灭了闻竹声自己都没有发现的隐秘星火。 从植物园出来，林知洁又提议去海边。 林遇雪抬头看了看天，早上还晴空万里春光明媚，此刻已经暗淡下来，灰白天际笼罩，连海也反射成灰黑色，波浪翻涌，泛白的泡沫堆叠，更显得风雨欲来。 她几乎可以想象即将到来的糟糕天气，更加兴致缺缺，说了两遍可能要下雨。 林知洁毫不在意，讲反正离得近下雨也没关系。 或许受天气影响，她没来由的有些烦躁，沉默了一会儿说，“你们去吧，我想先回去歇会儿。” 林知洁早就习惯了这个妹妹一向不爱出门活动，吐槽她。 “你一天到晚懒死得了，出来玩开心点嘛，怎么干什么都不乐意。” 林遇雪不理她，她又说：“难得来这么美的地方，一起去看看呗，去完晚上早点休息。” 她到底不忍心让妹妹孤零零留在别墅，可林遇雪是打定主意不出门，天气糟糕不说，情绪混乱，她只想自己待着理清。 闻竹声没勉强她，却说：“你们俩去吧，我也休息会儿。” 这是为了陪她还是真的想休息？ 林遇雪情绪糟糕，连闻竹声此刻似是而非的体贴都让她烦躁，心里说不出的憋闷。 只是想一个人待会儿而已，怎么一个两个又都好似关心她关心到不能让她独处了？ 她知道自己的火气莫名其妙，于是尽量好声好气地说：“你们都去吧，我回去睡会儿，今天起得早，好困。” 林知洁觉得也有道理，不再纠结，然而闻竹声还是说，“你们去吧。” 他或许是真的累了，但林遇雪有种闻竹声为了迁就自己的扫兴放弃了什么的感觉。 这种感觉让她难受，好像拖累了别人似的。 于是他把人拉到一旁，恨恨地说，“你当然要去，难道你要让他们俩单独在一起吗？” “你真的要棒打鸳鸯？这都什么时代了。”闻竹声实在有些无语。 但她完全不在乎，横竖受伤的不是他的狐朋狗友，自然轻松。 “总之你跟他们一起，不要让你朋友乱来。” “我不去，他们真要恋爱你拦得住？” “不要你拦，你在就行了。” “不去。” 她真的烦躁了，这人怎么好说歹说都说不通，心里的火苗若隐若现，她不耐烦地重复。 “不行，你必须去。” 闻竹声挑眉，“你命令我？” 她也懒得掰扯，梗着脖子认下。 “是。” 她等着闻竹声嘲笑她批评她，结果
听到他说，“好好休息，有什么事给我电话。” 林遇雪没防备他答应得如此轻巧，一脸震惊抬头看他，闻竹声云淡风轻，没有任何勉强和不满。 心里的小火苗倏地被吹灭了。 赵兰青听说最终还是她一个人待着，叮嘱她：“想干嘛直接去消费或是打客房服务，一切哥哥买单，怎么快乐怎么来。” 不知道还真以为是她姐夫了。 他们一走，林遇雪上了二楼，站在巨大的落地玻璃窗前看着三人人影渐小，远处海天相接，绝佳的视角。 可惜天不晴也不蓝，春夏交接时的雷雨还格外多。 情绪不高又真的有些困，她在窗边的沙发上躺下，没一会儿迷迷糊糊当真睡着了。 只是睡得不沉，梦得光怪陆离，一会儿是黑压压的海上浓云夹杂着闪电，一会儿是滔天巨浪席卷他们三人，一会儿是林知洁哭着从豪宅里被扔出来，最后是闻竹声跟ia身着西装婚纱，在神父前庄重拥吻，而她连哭都哭不出声。 这一口嚎不出的气生生把她惊醒，醒来心脏狂跳，人也延续着梦中不由自主地大口喘气，足足缓了两分钟，才有一丝力气翻了个身。 拿了手机看一眼时间，才睡了不到一个小时。 外面天色更暗，似乎梦里的场景就要成真。 她犹豫要不要打电话叫他们回来，想想大抵是庸人自扰，又不是深海航行，梦里场景岂会成真，于是只给闻竹声发了消息。 “你们在哪？” “天不好，早点回来。” 她怕林知洁乐不思蜀了。 闻竹声一时没回复，她去楼下喝了杯水，发现客厅一侧有间房，一整排架上放了不少，她在里面挑了本小说坐到沙发上看。 看了一小半，门外传来一群人的交谈声，她刚抬起头，“啪”地一声，室内灯光大亮。 赵兰青站在开关前看见坐在沙发上的林遇雪，也惊讶开口。 “妹妹在这儿呢，怎么不开灯啊。” 林遇雪没回答，怔怔地看着来人。 梦里在神父前亲吻的金童玉女此刻正站在大门口，也看着她。 林遇雪居然还有心思开小差——原来我不是路人甲，我是神父。她想。 ia率先反应过来，扬起她标准的满分微笑跟林遇雪打招呼。 “hi sherl不好意思打扰你们啦。” ia穿着白色露肩沙滩裙，笑脸和造型无一不阳光活力，这屋里似乎不是被灯光照亮，倒是被她照亮的。 林遇雪从彷佛噩梦成真的冲击中回神，下意识起身应她。 “hi ia，你也过来玩吗？” ia招呼身后的酒店随从把行李箱搬进来，然后回答她，“是呀，老赵说你们在这边，问我要不要来，我没事就过来了，你不介意吧？” “当然不，”林遇雪有些手足无措，只能讲，“过来坐吧。” ia在沙发上坐下，赵兰青吐槽她，“你把箱子搬进来干什么，不说了这边没地儿吗，给你另开一栋。” “我说了我住这里，”她挽了林遇雪胳膊，“这里都是熟人，你让我一个人住吓死谁啊？你们俩挤挤给我一间呗，要么你去单独住？” 赵兰青怎么可能上她的当，“我找服务员陪你，给你安排十个保安，行吗？” “你是想让我去跟赵伯伯告状吗？”ia随口威胁了一句，赵兰青就摸摸鼻头不作声了。 听这意思ia跟赵兰青也是老相识，估计三人一直认识。 人家是自己人，又坐在她旁边说这些话，再不开口也有些不懂礼数了。 “那你睡楼上吧，我跟我姐一间。” 她其实觉得没必要挤在一起，一个人住又有什么大不了，但架到了这里不得不这么说。 人跟人相处真累，还是自个儿待着好。 “是啊，反正我们在家也经常一起睡。”林知洁也支持这个安排。 反倒是闻竹声跳出来反对，“不用，我跟老赵挤吧。” “要么你给我单独开一栋吧。”林遇雪彷佛没听到，对赵兰青说，“我倒是挺想一个人住的，自在清净。” 话一出，大家脸色似乎都变得微妙，闻竹声眸色沉沉地看着她。 林遇雪也后知后觉，或许别人听来多少有点阴阳怪气，指桑骂槐。 虽然她只是单纯地觉得一个人待着挺好。 但她懒得开口补救，随他们怎么
想吧。 或许是姐妹默契，林知洁天然地感觉此刻妹妹兴致不高，有种独挡千军万马的感觉，于是她圆场道，“那我跟你一起去，咱俩包一栋也挺爽。” 赵兰青哪能同意不跟林知洁在一块儿，立即阻止。 “你们饶了我吧，都是一块儿玩的还是别分开住了，我跟闻老板挤挤还不行吗？” “就是嘛，”ia似乎对刚刚短暂的暗流涌动毫无察觉，她又拍了拍林遇雪手臂，“让他们男士挤挤，凭什么我们受委屈。” 怎么说也没有他们姐妹不将就让人家主人将就的做法，林遇雪坚持，对ia说，“没事儿，你跟我们一起住楼上吧。” 闻竹声又出声，“我跟老赵挤，就这么说定了，好吗？” 说得跟她不是在顾全大局而是在不依不饶似的。 “就这么定啦，”林遇雪没吭声，ia接了闻竹声的茬，随即吩咐他，“你帮我把箱子搬到你房间，把你的东西拿老赵那儿去吧，谢啦。” 闻竹声未免再讨论生变，推着她箱子往自己房里去。 一番折腾下来，天色已经不早，赵兰青正要招呼他们去吃晚餐，刚刚送行李的服务员带着两个人拎了四大袋东西进来。 “米小姐，这是您要的食材，先帮您放厨房了。” ia无所谓地点点头，赵兰青却几乎跳起来。 “你不是吧？”
第一女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