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月上中天,雨歇风静,淡淡翻涌的地气被林间寒气压的贴地浮流。地面上映着月光的气蔼,白茫茫的耀人眼目。婴儿小拳在这上下交白中突兀出现,一刹那万物俱止,无视那时间空间,朝灰袍人后背打去。快接近的时候,万物重影,眼前的天地竟显的有点含混。
一个婴孩用拳头打成年人,大人是不会有什么感觉的。所以准确的说,是紧握的小拳头推了灰袍人一下。
无数细碎的裂纹同时在石蛋上生,夜间忽而来去的骤雨,聚成股股遄流在大石边经过,将地面削低了好多。大石险险欲倒仍倔强的立在那,石蛋依然半嵌在大石里。
老和尚只剩下大半颗头颅,和残臂之间仅留一缕皮肉相连,独眼怔怔的望着远处的石蛋。耳边惨厉的呼号,血乎了拉披着灰斗篷的无头肢体,被残臂断骨穿胸而过!纵有万般疑虑千般不甘,眼前一黑,嘭的一声,老和尚脑壳炸裂,一捧血雾星散。
血肉尘埃一样飘落,细微亮光残星点点闪烁其中。透过血雾碎光,可以看见远处大石气化消失,只余地面泥坑,大团碎片悬空其上,正是石蛋破碎。
飘散的碎片保持着圆形,中间空无一物。蛋片微颤,猛然聚合于中间蠕动如水,炫目白光陡然从中爆出。弧光影晕里一个小小的婴儿出没,嫩嫩的惊叫声中,从半空跌落。
泥水四溅,婴儿正好掉在大石消失露出的泥坑里。本来坑里就已拢了一汪水,深度对婴孩更显幽邃。水声扑通,被挤向四面坑壁,折身涌返,眼看要将仰面朝天的婴孩淹没。水花浮摇,浅浅汇集在稚童背后,一眨眼襁褓竟已长成垂髫!
赤身仰面,皮肤细嫩的七八岁幼童,脸色惊慌,左臂撑地而起,扭头看向侧前方的灰袍人。右手贴在肚皮上,牢牢成拳微微颤抖。
幼童面目清秀,短短的头被泥水打湿,纠结着趴在头上,眉眼紧蹙很是忧愁,目光直直好似呆。在凉夜浑身赤裸坐在一坑泥水之中,遥遥与一具无头血躯相望,狼狈和诡异齐飞!
远处的灰袍匍伏在地上,四肢野兽一样抖缩着将身体隆起,汩汩的暗红色血液,从全身蜿蜒淌落。灰色的斗篷簸荡起伏,要离身远去的样子,却遭一截残肢树桩子似的耸在背上,钉在了那里。一直昂立覆头的斗篷口,斜斜的垂在一边,露出无头的脖腔血肉蠕动,不时有血沫子从黑洞洞的腔子喷溅。
幼童再也消受不住,俯干呕连连。呕声中,灰袍剧烈抽搐,出阵阵怪异的吱吱声,裸露虬结的肌肉间渗出大团黑烟。停住干呕,嘴边挂着丝口水,喉咙不时痉挛的幼童盯着烟雾,目光渐渐凝重。
浓稠的黑烟慢慢散去,密密麻麻的绿色光点幽幽悬浮,残臂好像被一群萤火虫凌空托着,光点不断向残臂聚集渗入,白骨惨绿。老和尚飘在四处的血雾光点,还有不少尚未消散,也被吸去。激起风卷拂。
原本的灰色斗篷落在残臂的下面,纤维失去多半,瞅着像件透明的纱衣。如同抽去了精气神,软塌塌的伏在地上。流风扰动下,轻轻拂动,呼地化为了飞灰。
幼童眼前一花,只看到个黑色魅影从飞灰中闪出,直扑残臂!
紧接着天空中忽然响起了一声急促的鸟鸣。随着鸟鸣而来的,是一道红影,原来是一开始就远飞的急风鸟。它不知何时飞回,避过了相斗两人的觉察。此时凌厉鸣叫,倏忽飞腾间爪撕喙啄,哪还有一点低阶寻宝鸟的影子。竟然凶猛的和黑色魅影争抢起了残臂!
幼童缓缓爬出泥坑,右手仍是紧握,没有松开。月光下看的分明,却是个有点瘦弱的男孩。他没有立即离去,站在坑边冷眼静观。
飞鸟和魅影在激斗不休间,不停吞食光点。随着光点快的消失,魅影的头颅渐渐凝实,竟是颗狰狞的青狼头。只是狂暴的眼中缺了抹神采,似乎神智受了某种限制。飞鸟更是身型大涨,小小雀鸟已是雄鹰的身架,身后凭空多了三条彩羽,全身变为了淡红色。多数的光点亦是被飞鸟吞食。
此时的飞鸟气势高涨,三条彩色的尾羽出道道彩光,围在青狼身周。原本青狼的度就稍逊一筹,被尤如实质的彩色光带缠绕,身影移动更显迟缓。感到不妙的青狼,嗷─呜一声狼嚎,狼以下还未凝实的黑影部分,嘭的化为腥臭黑水,穿过间隙,雨点一样射向飞鸟。
飞鸟眼神闪烁,似乎知道厉害。双翅急扇,身前迅罡风龙卷,腥臭的黑雨随风高卷而去。青狼头趁机张嘴急飞,竟将残臂一口吞下!
厉鸣声高亢入云,大怒的飞鸟振羽狂攻!
青狼头四下游走一味闪避。两方都是度奇快之流,青狼蓄意闪躲不和飞鸟接战,一时飞鸟也拿它无可奈何。
僵持不过几呼吸,嗷─呜一一!
狼嚎再起,此时青狼全身化实,双足着地直身而立,身形猿背蜂腰,双眼绿焰升腾,光彩隐隐!一股极度危险的气息瞬间弥漫。
飞鸟眼中厉色一闪,尖喙朝天张开,红光倏忽闪过。一个手掌大小的小人,临空盘膝在飞鸟头上。手捏法诀,口吐飞剑,向着青狼斩去!
一直在旁围观的赤身男童,脸上冒出冷汗,口中喃喃道:“他妈的,这就要来了吗?那就再赌一把,老子总不能刚穿越就挂了吧!那也他妈太衰了!”
剑啸狼嚎中,男童松开了一直紧握的右手!
(本章完)